房俊不以为意随口道:“宋国公老成谋国且对殿下忠心耿耿他的建议自然是最为周全的微臣不予置喙殿下拿主意就好。”
几人都略感奇怪的看了房俊一眼。
自右屯卫突入金光门重挫关陇军队将局势彻底逆转、反败为胜开始房俊仿佛一下子从东宫核心淡出以往无与伦比的威慑力忽然不见这令东宫上下都有些不解……
譬如房俊这番话。
可以预见的将来江南士族将会大举入京填补关陇门阀留下的权力空白而山东世家因为有李勣这杆军方旗帜将会掌控大唐军方。江南与山东一文一武看似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不会触动对方的利益只需通力协作用不了多久便会将关陇门阀在朝中的残余势力一扫而空、连根拔起。
大唐帝国的权力核心将会彻底洗牌成功……
萧瑀的心思人尽皆知他自己也并未有所掩藏那便是尽可能的在东宫增强话语权在以后与山东世家的合作之中占据主导以便攫取更多的利益。
而山东世家与江南士族的大举入京彻底掌控大唐军政两方面权力遭受损失最大的便是房俊……偏偏房俊却似乎对此不甚在意即便李承乾公开表示对他的信任与重用依旧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着实令人看不懂……
岑文本在一旁捋着胡子慢悠悠道:“殿下方才所言老臣认为最是恰当当下关陇之结局已然注定绝无可能死起回生即便英国公归来亦不可能公然偏袒其‘谋逆’之罪责。眼下恢复长安民生、重建关中才是重中之重毋须将更多力量用在关陇残余身上。”
随着局势已定、东宫反败为胜他与萧瑀之间的通力协作也告一段落原本彼此抱团对抗东宫军方的意义也已经不复存在。他本身已经决定待到东宫渡过这一段最难的日子之后便告老致仕对于权力之执念几乎荡然无存如此驳斥萧瑀只不过是放平心态之后为了东宫之利益所着想。
一旦萧瑀所代表的江南士族彻底掌控朝堂政务这是比山东世家的代表李勣彻底收服大唐军方更为危险之事。军方毕竟不能干涉政务等到太子登基即位以李勣之性情也不可能起兵谋逆而萧瑀则极有可能在朝堂之上一手遮天架空皇权。
所以他对于房俊的态度既不解、更不满只能挺身而出……
萧瑀沉吟一下没有反驳。
既然岑文本已经即将致仕他所代表的势力全部由刘洎接收那么自己就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与其公然反目让他轻轻松松致仕即可待他走后自己再逐步掌控朝堂。
至于关陇残余……且等着李勣回来看看到底是何下场。
……
自武德殿出来萧瑀回到城中府邸路上坐着马车见到东宫六率兵卒在京兆府官吏分派之下清扫街道一堆一堆的脏乱杂物于雨水之中堆放在街边自有兵卒推着大车一车一车的拉出城外掩埋原本杂乱无章的街巷很快清洁干净。
不少百姓被京兆府雇佣挑着担子、推着砖石这冒着小雨收拾那些破损倒塌的坊墙、房舍长安城内一片忙碌因着兵变战祸带来的混乱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
萧瑀暗暗颔首马周的确是一员干吏、能臣平时在朝堂上不声不响、不争不抢但论起办事朝野上下没几个人比得上。
马车进了府门奴仆赶紧迎上来服侍他下了车。
虽然叛军占据长安几达一年但关陇也还有一些底线似萧家这样的朝廷重臣府邸都派兵守护不至于被乱兵冲击且按时供应米粮等生活用品使得府中没有遭受什么损失。
下了马车来到书房简单的洗漱一番沏了一壶茶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生意盎然的花树想起房俊那等对于东宫权力漠不关心的态度萧瑀便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事有反常即为妖。
此次兵变东宫之所以逆转取胜太子之所以死里逃生皆可谓房俊之功劳几乎以一己之力挫败关陇之叛乱算是居功至伟太子对其亦是信赖器重、倚为臂助。
眼下局势未稳、方略未定正是东宫内部各方争权夺利之时除去岑文本那等已经即将致仕、对于权力全无半点觊觎的老臣谁不是心急火燎、上蹿下跳?
何以房俊却对此这般淡漠毫不上心?
当真飘然于尘俗权力之外不食人间烟火?
不对劲。
萧瑀自认对房俊是有透彻之了解的虽然房俊其人不揽权更不恋权但却是一个有心胸抱负的。但凡有抱负的人就不可能对权力无动于衷手中若是没有权力满腔抱负如何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