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顺理成章地同行了。
刚顺着人流出了千代座,西野二郎便激动地描述着刚才看客们的反响具体都有多热烈。
“这出《一刀斋》的确非常地不错。”正笑着的阿町,用不带任何奉承之色在内的语气应和道,“感觉有希望像《忠臣藏》那样成为全国闻名c家喻户晓的红火歌舞伎呢。”
“能否火遍全国,这不仅仅只看歌舞伎剧本的品质。”西野二郎露出一抹苦笑,“还得看运气。”
“一出歌舞伎能否火遍全国,可是很看运气的。”
“如果运气够好的话,说不定就能瞬间风靡全国。”
“比如某家公卿c贵族相当喜欢这出《一刀斋》,然后在公卿c贵族间宣传一下,就有极大的机会能够一口气火遍全国。”
说到这,西野二郎顿了顿,然后笑着耸耸肩。
“虽然我也很希望《一刀斋》能够像《忠臣藏》那样火遍全国,但这种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但总体来说,现在算是开了一个好头了。”
“从观众们的反应来看,今天的演出相当地成功啊。”
“是啊。”绪方笑着接话道,“今天的演出,说实话,好得都出乎我的预料了。”
“这都是多亏了宝岛屋的大家的优秀表演,以及真岛大人您当初对我的指点啊。”西野二郎朝绪方投来尊敬的目光,“若没有真岛大人您对我的指点,我是绝对完成不了这种品质的剧本的。”
“西野君,不要妄自菲薄了。”绪方抬起手拍了拍西野二郎的肩膀,“我所做的其实很有限,多亏了你优秀的笔力,这出优秀的剧本才能诞生。”
“我虽然不太懂歌舞伎,但我感受得出来你所写的剧本很优秀。”
“今日的演出之所以能大获成功,也有一份你的功劳。”
“谢谢。”听着绪方的赞美,西野二郎似乎有些害
羞,“但我还嫩着呢,距离成为优秀的歌舞伎剧作家,我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宽政三年(公元1791年)的第一天,绪方便在凌晨驾驶阿町,以及被阿町驾驶,上午睡觉,下午到锦荣神社进行新年参拜,晚上到千代座观看《一刀斋》中度过了。相当地充实。
随后几日,因能做的活动都做了,所以绪方的生活回归到了新年前几天的节奏——每天就窝在旅店的房间里无所事事。
一直到1月4号,宝生剑馆重新开门后,绪方才终于告别了这悠闲至极的生活。
随着宝生剑馆的重新开张,绪方的日子也渐渐重回之前的那种紧凑状态。
自于1月1号的晚上观看了《一刀斋》的首次演出后,绪方便一直有在关注着《一刀斋》的演出情况。
总体而言,《一刀斋》的演出可以说是大获成功。
原本宝岛屋的人只计划将《一刀斋》演出7天而已,在1月1号到1月7号的这7日的夜晚演出。
怎奈何人气实在是太火爆了,场场爆满。
在锦野町的町民们的强烈要求下,宝岛屋不得不增加场次,演出天数延长到11号。
到了11号的演出结束后,锦野町的町民们又要求接着再演。
宝岛屋的成员们已经连续演了11天的《一刀斋》,早已是精疲力竭。
所以只能无奈表示:会再接着演《一刀斋》,但得等一小段时间之后,让他们休息一下。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绪方最关注的一件事情——源橘屋派出商船前往虾夷地的时间,终于确定下来了。
1月15号。
源橘屋的店主,也就是西野二郎的父亲决定在1月15号这一天,开始今年的第一次商船派遣。
宽政三年(公元1791年),1月14日,夜晚——
锦野町,某座澡堂内,2楼——
“哦哦!真岛君!又见面了呢!”
岛助热情地朝正缓步朝他这儿走来的绪方打着招呼。
“晚上好,岛助先生。”绪方也微笑应和着。
岛助——也就是那个之前在这座澡堂的2楼偶遇c然后跟包括绪方在内的一众年轻人讲述他以前狩猎食人巨熊的故事,并且传授他们在野外遇到熊的应对方法的那个“原猎人”。
岛助常来这座澡堂。
每次洗完澡后,就会在澡堂的2楼休息一会,同时跟人讲述他以前的狩猎故事。
而这座澡堂因毗邻绪方所住的旅店的缘故,绪方也只来这座澡堂洗澡。
因为阿町洗澡的时间要比绪方久上一些,所以绪方在洗完澡后,都会上二楼的休息处打发一下时间。
所以常常会偶遇到岛助。
每次偶遇到岛助时,岛助都正在跟人讲述他以前的狩猎经历,或是准备跟人讲述他的狩猎经历。
岛助以前是居住于虾夷地的“原猎人”,所以听他以前的狩猎经历说不定会收集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所以每当在二楼偶遇到岛助时,绪方都会上前听听他的狩猎故事。
听了岛助一个多月的打猎故事,有用的情报没收集到多少,反倒是各种狩猎小技巧以及野外求生技巧学到了不少。
绪方比较想要知道虾夷的情报。
对虾夷,绪方几乎是一无所知。
绪方对虾夷仅有的了解,那就是他们仍过着十分原始的聚落生活,靠渔猎为生。
他也曾主动询问过岛助,问他是否了解虾夷。
只可惜只收到否定的回答。
岛助以前和同村的村民们所过的生活十分闭塞,鲜少与外界进行交流。
据岛助所说,他们村子基本没和虾夷接触过。他对虾夷的了解也很少。仅从长辈那听说过一些虾夷的奇怪习俗——比如称吃过人肉的熊为“乌恩卡姆依”,以及几句简单的虾夷话而已。
身上还带着点洗完澡后的热气的绪方盘膝坐在岛助的身旁,然后朝岛助说道:
“岛助先生,今天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听你讲故事了。”
“哦?”岛助的眼中闪过几分惊讶,“你是要离开这里了吗?”
“嗯。”绪方点点头,“明天早上我就要和内子离开锦野町,今夜是我在锦野町的最后一夜。”
“这样啊”岛助咧开嘴,露出充满善意的笑容,“那我就提前祝你和你妻子一路顺风吧!”
“既然今夜是你留在锦野町的最后一夜,那今夜就好好地听我的故事吧。”
“毕竟是最后一次了了。”
“我正有此意。”绪方笑道,“不过你今夜
的故事不要讲得太长哦。讲得太长的话,我可能没法听到最后。”
虽然从岛助的口中得不到什么很有用的情报,但是他的那些狩猎故事倒十分地有趣。
听岛助讲故事,也成了绪方这段时间的重要消遣之一。
只可惜有时候岛助讲的故事太长了些,故事还没讲完,就因阿町已经洗完澡了,不得不将才听到一半的故事放下c离开澡堂。
“好。”岛助大笑了几声,“那我今天就尽量挑个稍微短一些的故事来讲吧!”
此时,岛助的身旁已经聚来了平常也喜欢听岛助讲故事的人。
见听众都来得差不多后,岛助清了清嗓子,然后准备开启今天的故事时——
“岛助先生!虾夷地那里据说金矿遍地,请问这是真的吗?”
这句疑问的主人,是围在岛助周围的听众中的一员——一个年纪大概只有十余岁出头的少年。
对这名少年,绪方有些印象,是岛助的老听众了。
听到这名少年的反问,岛助先是愣了下,然后反问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听今天光顾我们家居酒屋的武士们说的。”少年道,“那些喝醉酒的武士说虾夷地那里遍地金矿,说想去那里淘金致富。”
“呵。”岛助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虾夷地哪可能遍地金矿,如果虾夷地真的遍地金矿的话,幕府早就出兵占下虾夷地全土咯。”
“虾夷地遍地都是金矿什么的,只是大家以讹传讹而已。”
说到这,岛助拿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咙后,接着说道:
“不过虾夷地那里倒的的确确有黄金。”
“我以前听我父亲说过,在二百年前江户幕府刚开幕时,有人在虾夷地的逐条河流里淘到了砂金。”
“这则消息一传出,数以万计的投机分子涌到虾夷地,打算淘金致富。”
“不过金子并没有那么好淘,这些涌到虾夷地淘金的投机分子基本都是血本无归。”
“而且他们那种挤占各条河道的粗暴淘金行径,也惹恼了虾夷们。”
“虽说虾夷们仍过着十分原始c野蛮的生活,但他们如果闹起来,也是一件麻烦事。”
“为了平复虾夷们的情绪,坐镇在我国最北部c有监视虾夷之责的松前藩,在幕府的帮助下,下令严禁入虾夷地淘金。”
“抓到一个淘金者,直接就地正法。”
“在幕府和松前藩的‘淘金禁令’下,原本被那些淘金者折腾得乌烟瘴气的虾夷地总算是重归平定。”
“不过直至今日,仍有一些要钱不要命的,为了发家致富,决定铤而走险,顶着官府的禁令,前来虾夷地这里淘金。”
“在我年轻时,就遭遇了一批途径过我们村子的淘金者。”
“现在的淘金者们基本都是一帮无法无天c已经视法律道德为无物的亡命徒。”
“那帮途径我们村子的淘金者竟然打算抢我们村子的钱粮。”
“呵,那帮淘金者也是愚蠢。”
“到虾夷地来淘金,也不多了解下虾夷地。”
“他们没有发现我们村子是打猎为生的‘又鬼村’,连女人都会拉弓射箭。”
“和熊c狼比起来,那帮淘金者简直不值一提。”
“在我们的弓箭齐射下,那帮打算抢我们钱粮的淘金者被我们射成了刺猬。”
“那帮淘金者在看到我们全村人都掏出弓箭的搞笑表情,我能记一辈子。哈哈哈哈。”
岛助此言,直接勾起了在场不少人的兴趣。
“岛助先生!能跟我们讲讲你们村子是怎么抗击那些淘金者的吗?我想听!”
“是啊是啊,我们想听!”
岛助面露为难之色:“怎么抗击那些淘金者吗这故事不怎么精彩哦。”
“没关系,就跟我们讲一讲嘛!”
见绝大多数的听众都表示想听他们村子当初抗击那帮淘金者的始末,只能无奈地轻叹口气,然后说道:
“那好吧,那今天的故事就改成讲我们村子当初是怎么对付那伙淘金者的吧。”
“我记得那应该是35年前的事情”
岛助开始讲着故事。
不过绪方的心神却仍旧沉浸在岛助刚才所讲的“虾夷地的淘金热”中。
虾夷地那里有很多黄金,并且直至今日仍有亡命徒前往虾夷地那里淘金——这种事,绪方还是第一次听说。
以前从没有人跟绪方讲过这事。
因为虾夷地实在太偏远了,在这信息传递极其不发达的时代里,对虾夷地有所了解的人实在太少。
绪方没想到此前听了岛助
那么长时间的故事,一点有用情报也没收集到。
没想到却在离开锦野町的前一夜,有了意外之喜,竟收获到了一则有价值的情报。
——淘金者吗
绪方默默地在心中咀嚼着“淘金者”这个词汇。
据岛助刚才所说,现在仍有不少要钱不要命的亡命徒前往虾夷地淘金。
这些来淘金的人,早已是视幕府的权威和法律于无物,所以做出什么事情都不足为奇。
绪方默默地在心中将“淘金者”这个群体打上“需要注意”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