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落下,刘范也昂首阔步,走了进来。目光扫视一圈,直接锁定在身材短小的张松身上。
其实之前刘范入城的时候,张松也有在人群中,只是可能他实在太普通,不能引人注意,所以刘范根本没有关注到他。至少相比于其身形伟岸的兄长,张肃,他是不吸引人的。
不过,此时特意关注张松后,倒是能很快发现他。
“某在汉中时,便曾听闻益州有郡县张子乔有过目不忘之能,久便向往,今日一见,却是想领教一番。”
起身作揖行礼,听着刘范的夸赞,张松嘴角浮动着微笑,倒是没有谦让。见他这样,刘范心中也明白,他今日怕也是带着毛遂自荐的心思来的。
“京中多贤才,松蜀郡偏僻之人,怕比不得中原才俊之士。”
“子乔过谦了。”瞧着张松半晌才幽幽冒出的一句,半敬不敬的话,刘范也开始转移话题道,“既然子乔有过目不忘之能,想必那名录也是你一眼阅览后,记在心中的了?”
“不错!”点头承认,张松并没有否认,“彼时,巴郡沈弥寻到我,想要趁中郎将回归蜀郡的机会,行刺杀之事。我知其心思不在小,便与其虚与委蛇,以获取其手中所有情况。”
说着,张松也指了指放置在法正身前案上的纸张,“从中我知晓,那沈弥不仅想在成都行谋逆之举,还想联络州中其他豪族,趁着牧府权力更迭之际,在州中掀起叛乱。而他所联络的那些豪族名录,也都被我誊写在纸张上。方才孝直也看过了。”
看了眼法正,见他微微颔首,刘范也笑着哦了一声,拿起纸张,展开看了一会,又抬眼眼看了看张松,忽然笑了一下:“都说子乔过目不忘,不知此时还能否说出这上面的人名吗?”
面色如常,张松稍微回忆一下,开始依次说起名录上的名字。微笑看着张松一字一顿的说着,刘范才终于确认这不是他故意编造,也不是事先就准备好的。
若是事先准备好,他必然随口就直接将这些名字念出来了,只有先前不曾准备,仓促间回忆的反应,才算是真是的。
笑着将纸张重新放回法正的案上,刘范才又朗声道:“似子乔这般才能出众之人,正是州中紧缺的人才,不知你可愿入州牧府为官,我愿向州牧举荐你!”
微笑朝着刘范拱手,张松道;“松闲散惫赖惯了,恐怕不适应牧府生活,此番只是想将消息告知左中郎将与牧伯而已。既然二位已经知晓,松便返回了!”
“这,子乔这又是何必呢!”面露错愕,刘范仿佛没有想到张松会拒绝似的,“如今正是牧府缺乏贤才之时,子乔何不就此留下,我等一起经营州郡,也未尝不可啊!”
然而,刘范越是挽留,张松的告辞的行为就越坚决。“不了,益州贤才何其多,又怎缺我张松一人,在下委实不能胜任,还请牧伯与公子见谅!”说完,张松躬身一礼,后退数步,转身便要离去。
连忙紧紧跟随张松身侧,刘范表现的极为不舍,“子乔此番献名录之功,乃是大功一件,我必能向父亲为你求得名利!你又何苦非要离去!”
单手背负,张松并没有停下往外走的脚步,尽管刘范就缀在他身侧。微不可查的撇了他一眼,张松内心也是郁闷,刘范这人说挽留的话,连个准确的职位都不抛出来,让他怎么答应。
第一句他可以当做是客套,第二句竟直接道出了名利,虽然张松内心纠结,但好在三辞三让,已经完成了两步,只要他最后一挽留,张松就能答应了。
然而,直到刘范追着张松一路走到牧府门外,都还没有说出第三句挽留的话。躬身揖礼,在张松正准备辞别的时候,刘范终于开口了。
“子乔,此番回去会讲经授学吗?”
一句话,直接把张松给问愣了。他从没有想到,此刻刘范居然问的是这个问题,顿了半晌,张松才囫囵道:“松才疏学浅,可能要先多读写书籍,再想其他!”
恍然点头,刘范似乎明白了。而看他这副反应,张松却连忙拱手做别,逃也似的离开了。
直到张松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刘范才悠悠转身回州牧府,迎面法正恰是微笑看着他,“主公为何不将张子乔挽留下?”
“那你又为何不先答应与他之合作呢?”没有回答法正,刘范反问一句。
表情一怔,法正也是摇头轻笑,颇感无奈:“他张家乃蜀郡望族,我岂敢轻易与他达成约定,若是当中有何陷阱,我岂不成了坑害主公与牧伯的罪人。”
摇头笑看着他,刘范一脸无奈,“你啊,瞧不上那张松欺人伪善就算了,还非要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咧嘴一笑,法正跟着刘范身后向牧府大堂走去。是的,以法正的聪慧,他自然能够看出张松两面三刀的性格。从刘范未入巴蜀起,他估计就开始运作这件事情了。
一边唆使着沈弥谋划着动乱益州的行动,一边暗中观察刘焉诸子的情况。若刘范如刘璋一样暗弱,他就放任沈弥去作乱,然后自己挺身而出,替他解决叛军,一举打响名号。
可如果刘范极为强势,他那就直接做第一个投效的巴蜀世族,成为刘范在益州的倚仗!
而眼下的情况也确实如此,刘范若强制留下张松,他从此就会成为刘范麾下位列第一的益州系谋士,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可惜,刘范并没有如他的算计,将他挽留。
张松带着怎样的不解与无奈返回府上,刘范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从此刻开始,益州境内被压抑的动乱,恐怕真的要开始了。
“主公匆匆出城,将那甘壮士追回了么?”跟在刘范身侧,法正兀自问道。
扭头看了他一眼,刘范有时候真的不乐意和这些聪明说话,什么都能猜到,一点成就感都没有。闷闷点了点头,“追上了,试了下勇武,可能略胜公明一筹。”
“这般厉害?”面露惊讶,法正是真的惊讶,徐晃可以算是到如今为之,他见过最厉害的将领了。否则,褒中城,法正也不会让他去突袭。而今,刘范说那甘宁竟然比徐晃还厉害。法正不免怀疑,刘范是不是为了强行挽尊,故意吹嘘的。
斜了他一眼,“怎么,不信?”
“不是。”摇了摇头,法正幽幽道:“我只是在想他这么厉害,为何非要追随主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