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包厢里显得压抑而狼藉。显然两人刚刚经过了一场剧烈的争吵。
地上摔碎了两只碗,一个瓷片还在她手里,刚刚被松开扔到地上。
白色的瓷器边缘染了一层细细的猩红。
男人在轮椅上,在她做出那个行为的时候,哪怕以最快的速度起身,也越不过那么大一张桌子。
何况,他一直都冷冷淡淡的姿态,动作更是显得迟了。
即便他一时恼怒的砸了一个烟灰缸,也并没能震慑住她,她还是干脆的往自己手腕划了下去。
夜凉表情很平静,左手自然的垂着,血液正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她却好像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就这么几天,三翻四次的纠缠争吵,今天他的话尤其刺耳,她觉得可笑。
她竟然到要用这种方式做最后一搏的地步?
那一瞬间,夜凉脑子里闪过的东西其实也不多。
却突然觉得真的好累。
嫁给他之前,她就已经煎熬了那么多年,以为嫁给他之后就可以一切按照自己的计划来。
可结果呢?
是身心俱惫。
一个人的承受力终究是有限的,而这种有限要崩塌,可能都花不了一秒的时间,而是只用一瞬间。
她已经没有了什么亲人,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意料之外的爱上他,却突然发现,他的父亲和姑姑甚至爷爷,都是她的仇人。
而她竟然对他毫无办法。
一下子,她竟然实在找不出活在京城还有什么意义?
或许应该换个人,换种活法?
她安安静静的看着他,手腕传来一阵阵的剧痛,好像又传达不到她的痛觉神经一般。
直到她抱着的最后一点明知不可能的希望破灭,才疼得嘴唇发白。
她望着他,“我不想离婚,可不可以?”
男人用五个字彻底捻灭她的希望。
他说:“我不收破鞋。”
【我不收破鞋。】
呵。
她想到了他无数次质疑她清白时候的场景。
那一刻,夜凉心如死灰,连不可置信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了,怔怔的看了他好几秒,然后释然的反而笑了。
她越是如此,梵肖政一张脸却越是冷得犹如北极冰川,残忍而刻薄,“我早说过,女人这低级的俗套,迟早会失效!”
是,她记得他说过,这种苦肉计,自残的戏码,男人会麻木的。
其实她刚刚也没有一定要逼他什么,只是那一下子没有了释放的缺口,感觉自己会被憋疯。
而现在,感觉到手腕里的血液顺着指尖落在地上,她反而病态的觉得不知哪里通畅了。
反正已经这样了,她继续为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黑化着。
看着他,“那又如何,反正你也说过,我为了不离婚,什么都做得出来,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男人显然下颚蓦地绷紧,眸子里森冷无比,“你当自己的命很值钱?”
她淡淡的笑,摇头:“事实证明,好像确实不值钱。”
她抬起自己正在流血的手,因为瓷器不够锋利,血流速度不是很快,可是她自己那么看着,已经觉得一阵阵的晕眩。
另一手不得不扶了桌子。
而哪怕她已经这样,那边的男人却长身玉立,冷漠得纹丝不动。
她在他眼里,只剩笑话了吧。
也好!
夜凉看着他,“这个地方,林林总总竟然伤了三次,看来这个疤是去不掉了。”
她说:“盛春的事,就当我用同样流血的方式道了个歉,哦还有你爷爷……”
“所以,我们可以各不相欠了吧?”
她从刚刚的怨妇委屈,到此刻突然的冷静清晰,梵肖政都看在眼里。
眸子深深的定着她。
只听她继续道:“既然是替嫁,我确实应该识相,明早给我离婚证,可以吧。”
对面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太突然,一时间没有反应。
“叫救护车。”片刻,他出声。
夜凉却缓缓的把手放下,“不用麻烦了,既然是道歉,怎么也得诚心一点。”
“不过,你要是觉得碍眼,我可以走,该说的也都说完了,明早东西可以放我公寓信箱。”
说着话,她撑着桌子的手收回,然后往外走。
全程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异样,但她自己知道脚底有点虚浮了。
到了门口,扶着门框,夜凉突然停了下来,“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没听到男人应声。
她苍白的唇略微笑意,“银铯情人节,今天了断,真令人难忘。”
梵肖政站在原地,脚下猝然动了动,最终没了后文。
包厢里彻底安静之后,似乎一切都很恍惚,吵得有多剧烈,归于平静之后就有多空荡。
空荡到某种心慌都是后知后觉。
盛秋看着她开门出去的,没多留意,进了包厢才看到了地上的血,愣了一下。
转头就把他主子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
安然无恙。
然后才发现他木然的站着,盛秋蹙起眉,“先生。”
梵肖政这才闭了闭目,像是为了压下某种情绪,然后坐回轮椅,才沉声:“跟一下,看她去没去医院。”
盛秋想了想,点了一下头。
……
闻鹤十二分鄙夷的看着她脸色惨白虚弱的样子。
“有必要对自己这么狠?”
夜凉神色淡淡,“不狠一点,怎么专心做另一个人?”
闻鹤手里的动作终于顿了一下,然后歪过头,“终于想通了?”
她看了他一眼,“我没说跟你结婚的事。”
而是官家的事。
戴汐觉得她可能有赌气的成分,以为梵肖政误会她和官家勾结,她就真的做给他看。
其实,相反,就是因为不在乎了,所以她觉得怎么都行。
她去了官家,官捷说什么,她基本都点头应了,甚至在官家的户口本添加她的名字,冠了官姓。
之前她的户口不在夜树韫家,而是跟爷爷二叔在一起的,要跑南临,办起来麻烦,官捷等不了,用了特殊手段,先把她挪到本本上,其他的手续再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