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医院的时候,她在电梯里一直在调整自己的状态。
但站在盛春的病房门口,她脸上那一点点的笑意终究是没有能保持住。
因为她出现在门口,病房里的男人便看了过来。
那眼神,冷清,淡漠,毫无起伏,就像看到陌生人一样,一点点波动都没有。
或者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波动,那大概是愤和恨。
她还是走了进去。
梅书让朝她看了看,又看了梵肖政的神色,终究是没说什么,显然夹中间不好做人。
而梵肖政自那一眼之后就再没有看她。
“尽快找护工过来,必须是最好的。”他在跟盛夏吩咐事宜。
又道:“如果他醒了想吃城西那家的面,就让人去买,葱姜忌口的去了。”
盛夏点着头,“嗯,知道。”
夜凉进来那么久,他一直在吩咐,注意力几乎都在盛春的事情上。
所以,她站在那里显得尴尬、局促而多余,却又不能就那么离开。
他交代得差不多的时候,轮椅转了个角度,看了盛春,刚好一直搭在他腿上的薄毯掉了。
别人没注意到,夜凉看到了,所以,她也没多想,过去就弯腰帮他拾了起来。
然后,自然是顺势的放回他的腿上。
结果,男人的轮椅忽然往后退了一截,她放回去的薄毯就那样从她手里眼睁睁的落到了地上。
夜凉愣了。
视线随着薄毯看向地面,心也跟着狠狠往下沉了又沉。
她知道,他是故意躲掉的,是因为薄毯被她碰过了?他现在对她有成见甚至是愤怒,所以连她碰过的东西也接受不了。
猝不及防的打击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手还保持伸出去的僵着。
盛夏这会儿自然也看到了,以为她僵着手是准备捡,不知道刚刚的细节。
却也听到先生目不斜视,冷淡的一句:“扔了吧。”
盛夏愣了一下,“您说毯子么?”
梵肖政当然不会回她。
梅书让扯了扯盛夏的白大褂,给她使了眼色,又道:“我过去找一趟主治医生,再问问注意事项,盛医生一起吧,你懂得多,好记。”
盛夏不明所以的被拽了出去。
病房里安静下来,那条毯子依旧无辜的躺在地上。
夜凉没那么强的心理承受再捡一次,再被讽刺一次。
好一会儿,才艰难的开口:“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你当然不知道。”男人冷冷的嗓音,夹杂着几分字字珠玑的狠,“你永远只知道自己的设想,耳朵和脑子从来不都是摆设?”
夜凉知道,他说的也是她致使老爷子梵立军车祸的事。
想解释,但又无从说起。
吸了一口气,眉心蹙着,“可是我还能怎么办?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也清楚,我不自己想办法,就等着你把我公司收购吗?你又知道那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男人目光缓缓看过去,眸色、语调尽是寒冷,越徐缓越能感觉到一寸寸的冰锥往人心里扎。
“所以你就有理由往我身上扣屎盆子?有理由危及他的生命?”
他每一个字的指责都让她心脏一次一次跟着疼,呼吸深入浅出,拧眉看着他。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又怎么会故意要盛春的命?我也不想看到这一幕……”
“我若是知道你什么人。”男人毫无温度的打断了她的话,“从爷爷车祸就该彻底让你从眼前消失,何至于让你那点伎俩耍得团团转?”
他说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漠而平静的感觉,哪怕明明很愤怒,却一点都不急促。
这反而让夜凉心里不安。
“病人需要静养。”
她还想说什么,他却已经下了逐客令。
夜凉从进来就挪了两个地方,站了这么半天,好半晌才挪动腿。
“后果你承受不起,我警告过。”她到门口,男人最后说了一句。
……
出了病房,盛夏在电梯间等着她,“太太。”
她勉强给出一个表情,没有急着走。
“先生过两天应该不会这样了,盛春他们三个跟先生有过命的情义,都是差点为他死过的人,所以……”
夜凉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
但,能体会到。
“确实是我自以为是造成的结果。”她声音有些轻,勉强笑了一下,“你忙吧。”
九纪元那边的事也是焦头烂额。
她的证件补办还没下来,有的股东已经准备转卖股权了。
本来就是她失信没有按照说好的翻倍价格兑现,要拦住会很难。
那一整天,加一晚上,夜凉都睡不着,想着怎么样把股东们变卖股权的事压下来。
第二天一早醒来,她简单收拾就往公司出发。
却在路上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一个短号,接通才知道是工商部门的。
“什么?”她听了一会儿,眉头瞬间紧了,“我什么时候买豪车了?”
那边的人语调越发显得严肃了,“夜小姐,您的行为已经的嫌疑变换资产了,咬着不承认是没用的。”
她冷笑,“我为什么要变换资产?我的公司很好,难道你们以为九纪元要倒闭?”
对方沉默了。
这让夜凉觉得好笑,“我不知道你们哪来的消息,总之我没有,我也会去弄清楚给出答复,再见。”
挂了电话,她一颗心逐渐的往下沉,那是一种极其差劲的预感。
显然,是有人在背后弄她。
而这个人……
闭了眼,夜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车子一到公司门口,她下车往里走,明显感觉大厅气氛就不对。
戴汐从电梯冲出来,差点撞到她。
“怎么了?”她眉心还来得及松开。
戴汐也皱着眉,看了她,手停在半空中组织语言好几秒,才道:“股东好像集体跟梵肖政的人会面去了。”
干什么就不用想了。
夜凉这一路提着的心一下子到了嗓子眼,他这一次,是真的要对她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