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穆宬,你说,我是有多幸运,才会遇到你啊?”宋尧仰头抵在穆宬后颈上开心地笑着。
“这不是幸运,而是命中注定。”背靠背无畏向前走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夜里。
而此时那对令宋尧羡慕的新人不见得比他和穆宬幸福……
宾客散尽,筵席空虚,新娘扶住在新房门口吐得不省人事的苏廷杰,最后一丝忍耐在苏廷杰朝她婚纱上吐出的一滩酸水面前支离破碎,她忍不住抱怨:“你看你啊,不能喝就别喝,吐的一身都是,恶心死了……”说着顺手把苏廷杰沾了呕吐物的西服脱下来扔在一边。
并不是所有的洞房花烛夜都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至少看着此时在沙发上醉成一滩烂泥的新郎,新娘是这么想的。苏母敲开房门,体贴地用热毛巾帮苏廷杰擦了脸和手,刚扶到床上躺下,苏廷杰一翻身又吐了一床。
看着儿媳妇脸上掩饰不住的怒色,苏母主动帮忙换了床单,顶着夜色把弄脏的床单和衣物清洗干净。清洗西服外套的时候,苏母发现了口袋里被呕吐物浸脏的卡片,就用手指捏着一个角抽出来,随便打开看了一眼就扔进了洗衣间的垃圾桶里。
新装修的房子灯光总是格外明亮,洗衣间也不例外。灯光捕捉到垃圾桶里卡片上飘逸的行书:
“红枫公园的枫叶红了,我想你来见我。等你三天,如果你不来,我会死的。——帆”
也许世间之事本就不公平,或此消彼长,或你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就在参加完婚礼回去以后的某天晚上,穆宬做了一个和大学时相同的梦,梦里是相同的场景。只是这次没有铃声打扰,新娘伴着音乐优雅地转身,头纱下,是宋尧清秀的脸,带着一抹娇羞的笑……
“穆宬,你确信这段婚姻是上帝所配合,愿意承认、接纳宋尧为你的妻子吗?”
“我愿意。”看着女人扮相而毫无违和感的宋尧,穆宬满心欢喜。
牧师接着宣念誓词:“上帝使你活在世上,你当以温柔耐心来照顾你的妻子,敬爱她,唯独与她居住,尊重她的家庭,尽你做丈夫的本分到终生。你在上帝和众人面前愿意这样做吗?”
“我愿意。”
“宋尧,你确信这段婚姻是上帝所配合,愿意承认、接纳穆宬为你的丈夫吗?”
宋尧垂头不答,全然不顾穆宬担忧的表情和低声的提醒。
牧师再次问道:“宋尧,你确信这段婚姻是上帝所配合,愿……”
“我不愿意!”宋尧毅然打断牧师,扯下头纱,抬眼对上穆宬惊恐的眼神。
穆宬伸手去拉宋尧微微颤抖的手,被宋尧一把打开,身体一步步往后退:“我是男的,我讨厌这身婚纱!”
“对不起宋尧,对不起,我们换一身再继续好不好?”穆宬倾身向前想要拉住后退的宋尧,就听见身后传来宋尧轻快的声音:“穆宬,你怎么不看看我?”
穆宬猛然转身,迎上一身白色西服的宋尧那张清新俊逸的脸,他慌张地回头寻找刚刚穿婚纱的宋尧,空无一人!恐惧涌上心头,穆宬扑上去抱住宋尧,在他耳边疯狂地重复说着“不要离开我”。
宋尧推开他轻笑:“好啦,我不是在这里的吗?”
穆宬捧起宋尧的脸:“婚礼结束我们就是合法夫妻了。”
“可是没有教父……”宋尧左右张望。
“不要教父,不要婚纱,不要誓词,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答应我,和我在一起,告诉我你愿意就好了,其他什么我都不要了,不要了……”穆宬语无伦次地摇头说着,豆大的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滚落。
宋尧把头转向宾客席,目光呆滞:“那没有亲朋好友也没关系吗?他们没来,没人认可我们。你在骗我,也在骗自己。”
穆宬浑身颤抖着转过头看了一眼宾客席,一个人也没有!他的心抽痛,弯下腰艰难地喘息着告诉宋尧:“没、没关系的,我们有彼此就够了……”起身的一瞬间,眼前已经只剩下空旷的教堂。
“宋尧!宋尧你在哪儿?!”杂乱的步伐踢倒了一盆不知道哪里来的假花。
回应他的是十字架上耶稣的冷笑:“没有任何一个神和天主是允许同性/恋的,你们会受到惩罚,最残酷的惩罚,那是你们犯下的罪应受的!”
笑声伴随着钟声像沉锤一下下击打在穆宬耳膜上,余音萦绕在耳边像绳索捆住他,一点一点勒紧,直到他喘不上气……
“啊——”穆宬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汗流浃背。他惊慌失措地伸手在黑暗中摸索寻找宋尧,掌心触碰到身边没有温度的床单,他吓得从床上滚了下来,灯都来不及开就摸黑找寻宋尧:“宋尧!宋尧你在哪?宋尧你应我一声,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刚出卧室没几步就撞到柜角,整个人狠狠摔在地上。像感受不到疼痛,穆宬嘴里仍在一声声喊着宋尧。
在阳台熬夜校对稿子的宋尧听到声音立即起身去看,在从阳台逃出的灯光中见穆宬趴在地上,连忙上前扶他:“穆宬你怎么了!没事吧?”
穆宬一下扑上前去,把半蹲的宋尧压倒在地上,紧紧搂住不撒手。
宋尧没有追问什么,只是抬手轻轻安抚着穆宬,听着他在自己怀里泣不成声。
过了好久穆宬才平复下来,手却死拽着宋尧。哪怕是在宋尧放下工作陪他一起睡觉的过程中也没有撒开过。
睡眠是上帝的一种恩赐,它可以使人在无形中淡忘很多事情。关于那个噩梦,穆宬不想跟宋尧提起只言片语,因为他和自己一样,都是梦里的“受害者”。
鉴于参加苏廷杰婚礼乘车不方便,穆宬在老妈面前撒泼耍混软磨硬泡终于把老爸送的那辆车取走了。想给宋尧一个惊喜,就开车去接宋尧下班。
黄昏时的出版社楼下,穆宬倚靠着车,看到宋尧的出现,嘴角挂着一抹痞笑,向宋尧张开手臂。没想到宋尧并不理睬他,直接开了车门坐上副驾座。穆宬笑着摇摇头,傲娇媳妇儿除了宠着还能怎么样呢?
两人图方便去了自助餐厅,正吃到一半,一条大金毛突然从桌下伸出爪子去偷宋尧吃剩的半块牛排。
宋尧先是吓了一跳,后又被金毛的小动作可爱到了,难得笑得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抬手温柔地摸了摸金毛的头,话语里溢出满满的喜欢:“好乖好可爱啊,也太温顺了吧!”说完又夹了一块牛排给金毛,看着金毛满足地叼着牛排走了,宋尧也笑得心满意足。
正打算去洗手,见穆宬一脸痴汉笑看着自己,宋尧问:“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有啊,我只是用你看它的眼神看你而已。”
听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反应几秒以后宋尧才愤愤开口:“你才是狗!”
第二天穆宬下班以后提着一个箱子回家,说是送给老婆的礼物。宋尧打开一看,是金毛小奶狗,萌萌的很小只。两人纠结了很久,取名字叫穆沐。
于是当天晚上,穆宬辛辛苦苦布置好狗屋,看着趴在宋尧怀里的小穆沐,醋意四起,但是回味一下宋尧笑得那么开心的样子,也就忍了,自我安慰着: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就得顶点绿,不就一条狗嘛,不跟它一般见识,这才是一个男人、一个老公该有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