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已经自觉地四散开去,却并未走远,一个个躲在一旁,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劝阻。
陶夭夭深吸了一口气,偷偷地将手伸到了自己腰侧的荷包里。
那里面放了陶轩留给她的蒙汗药和软筋散,这些天她一直带在身上。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一次错不在她,就算事情闹大了她也不怕,大不了她就将玄幽王府抖出来,那洛云锡就算是为了面子应该也不会置她于不顾的。
念已至此,陶夭夭已经抓了一把粉末在右手中,只待那少年走到近前的时候撒过去。
少年拎着鞭子一步步地靠近,眼看就要走到陶夭夭的面前。
就在这时,忽然从远处的街角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听声音速度很快,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到了近前。
“阿峥住手!”
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陶夭夭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见一名蓝衫男子从马背上潇洒地跳了下来,几个大步就到了少年的面前,一把夺下了少年手中的马鞭。
奇怪的是,那个原本对着谁都气势汹汹的少年,却在见到来人的时候垂下了头,还低低地从口中发出了一个声音:“大哥。”
蓝衫男子对他低斥了一声:“回府去!”
锦衣少年狠狠地瞪了一眼陶夭夭,冷哼了一声之后后退了一步,却并未离开。
蓝衫男子对着陶夭夭拱了拱手:“对不住了,是舍弟桃峥太过无礼,在下代他赔个不是,还请这位小兄弟见谅。”
陶夭夭松了一口气,她对着来人抱了抱拳头,却微微愣了一愣。
这个人,她昨晚刚刚见过,就在醉欢楼,陈管家似乎称呼他“桃大人”。
名字叫什么她忘了,倒是记住了陈忠对他的评价:文能提笔赋天下,武能骑马镇边疆的十七岁状元郎。
她盯着来人看了好一会儿,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还知书达理,果然,这个做哥哥的,比他这个混账弟弟要靠谱多了。
陶夭夭轻咳了两声:“见谅倒不必了,横竖他也不是冲撞了我。”
她一边说,一边将身后的薛青墨从身后拽了出来:“我在街角偶遇了薛相家里的小公子,这小公子被马车撞到了,却连个道歉都没听到,既然桃大人来了,这事就交给您来处理吧。”
虽然她不记得这个人的名字,却知晓他在户部任职,所以叫声“桃大人”应该还是不会出错的。
“不敢当,小兄弟可以直接唤我桃灼,或是……桃兄。”桃灼眼中含笑,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陶夭夭一眼。
陶夭夭一愣,瞬间反应过来。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黑脸,干笑了两声。
虽然今日自己脸上没顾得点麻子,可是这个桃灼怕是已经认出了自己。
只听桃灼又说:“小兄弟武功高强,是洛世子跟前的红人,昨晚在醉欢楼凭一己之力救下洛世子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城,舍弟哪里是你的对手,我还要多谢小兄弟的手下留情呢。”
“哪里哪里。”陶夭夭俏脸一红,暗自庆幸幸好自己脸黑,没让人看出来。
“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桃灼笑得云淡风轻。
“我姓陶,世子给我赐名陶季。”陶夭夭实话实说。
“陶季?”桃灼一愣,又问:“敢问陶兄弟的姓氏是哪个桃字?”
“陶瓷的陶啊。”陶夭夭随口答道,心头有些疑惑,除了这个陶,难不成还有其他字?
听了陶夭夭的话,桃灼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一旁黑着脸的桃峥,对陶夭夭解释道:“原来如此,我这个弟弟在家里兄弟当中就是排行老三,他年幼时经常以桃季自称,许是听到陶兄弟的名字跟他的一样,所以他才会如此无理取闹。”
陶夭夭还没绕过弯来,就听一旁的桃峥冷哼了一声:“就他这个丑八怪,也配叫桃季?”
听到这话,陶夭夭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似乎想起了方才那车夫似乎是称呼过这小霸王一声“三公子”的。
陶夭夭暗自咂舌,这小霸王的称号还真不是盖的,听到一个跟自己相似的名字也能碍了他的眼!
“阿峥!不得无礼!”桃灼沉了脸,“还不赶紧回府?”
“大哥!他是薛府的人!”桃峥瞪了一眼薛青墨,依旧待在原地没有动弹。
“住口!你忘了桃府的家规了吗?”桃灼沉声呵斥了一声,桃峥没有再继续坚持,气呼呼地上了马车。
马车刚走,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哭喊声:“墨儿呢?我的墨儿呢?”
听到那个歇斯底里的声音,陶夭夭瞬间松了一口气,她推了推身边的薛青墨:“墨儿,是不是你娘寻来了?”
薛青墨撇着嘴巴点了点头,他从陶夭夭身后露出一个头来,大声对着人群喊了一声:“母亲!”
“让开让开,墨儿呢?”人群被人冲开,一名珠光宝气的年轻妇人小跑着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大声哭喊:“墨儿啊!吓死为娘了!这是怎么了啊?”
“那个……桃大人,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吧,我跟这孩子也是萍水相逢,并不认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那妇人的声音尖细凄厉,仿佛哭丧一样,她的耳朵实在是受不了,她必须得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屡屡思路。
“陶兄弟慢走,改日有机会,我一定去府上拜访。”桃灼对着陶夭夭笑了笑,转身朝那名妇人走去。
陶夭夭烦躁地挠挠头,她刚才在永安巷想要跟踪的人跟丢了,又摊上了薛青墨这档子事,偏生这事似乎还跟她有点关系……
看来她暂时还不能离开,最起码得先见一见薛府的人再说。
想到这里,陶夭夭便后退了几步隐在了人群当中,目光却盯紧了不远处桃灼的身影,还有薛青墨身边的那个年轻妇人。
“这位大哥,麻烦问一下,那位夫人可是薛府的当家夫人?”陶夭夭指了指那个妇人,对一旁一个卖糖人的小贩问道。
那小贩看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可不是什么当家夫人,她是薛府的赵姨娘,不过是一个母凭子贵的妾室罢了,薛相夫人如今还健在呢,怎么也轮不上她当家啊!你没看她见了桃大人都不敢高声说话吗?”
“哦。”陶夭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大哥,您方才说到母凭子贵,是不是薛府的男丁不多啊?”
虽然陶夭夭没有说下去,但那小贩似乎也听明白了。
他打量了陶夭夭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小兄弟是外地人吧?谁不知道薛相是三代单传,到了这一代,只出了这个墨公子一人,还是妾室所出,宝贝得紧呢!”
“呵呵,是吗。”陶夭夭干笑了两声,又问:“那……不知这相府有多少位姑娘啊?”
“相府的姑娘可多了去了……”那小贩说道这里,忽然噤了声。
他狐疑地看了陶夭夭一眼:“这位公子,您为何对相府的事情如此好奇?既是好奇,为何不自行过去问个明白?方才看您不是救了那墨公子了吗?说不准还真能在赵姨娘身边说上几句话呢!”
陶夭夭被堵得哑口无言,黑了黑脸之后转身离开。
今晚的信息量太大了,她竟然鬼使神差地救了相府的小公子。
若是按祖父所说,当今丞相是她爹的话,那么刚才那个叫薛青墨的,就应该是自己的小侄子了?
丞相姓薛,那么她就是薛夭夭?
陶夭夭狠狠地打了个寒战,薛夭夭太难听了,还是陶夭夭好听,所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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