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尧懒散倚在沙发上,他的右手半挂在沙发边缘,此刻正淅淅沥沥地往下淌着鲜血。
几片被染红的碎玻璃片,深深扎在他掌心里。
可他仿佛感受不到痛,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阴森森的沉郁气氛。
前额的碎发遮住他泛着猩红的眼睛,唇角挂着一丝嘲弄的笑。
颜忆厌恶、排斥的声音不断地在他脑中徘徊。
“我巴不得跟你断的干干净净,这辈子都再无瓜葛!”
掌心的疼痛像是顺着血管,用钢针般的利爪一下下攀爬至心脏,带来丝丝缕缕、绵延不绝的痛楚。
可在这痛楚中,谢璟尧又感到某种快意。
她越对他深恶痛绝,越恨他,他越快意。
毫无瓜葛?
他轻轻笑起来。
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既然她不爱他,最好这辈子都恨他。
想起来就咬牙切齿,血压飙升,呼吸渐重,脸孔泛红。
……像是星沉月隐,乌云密布的深夜。
惊雷声,倾盆雨。
他用力爱她的时候。
-
第二天没有工作。
颜忆格外珍惜这样的时候。
她早晨六点起床,独自去上表演课。
没有人知道,在她还未决定靠和谢璟尧炒CP的热度出圈时,就和蔡霜商量好了要请一位表演老师。
第一次见面,老师就夸她有灵气。
颜忆只是笑笑。
汗水和天赋一样重要,她已经不是那个活在天上的公主。
至今,表演课已经雷打不动上了两年多。
为了那个S级的大项目,她必须更努力。
她不是只为了拿片酬。
表演课上到下午三点。
颜忆收回情绪,同老师告别。
回到家,颜忆轻松地泡了个澡,穿着睡衣开始去衣帽间挑衣服。
嗯……小叔喜欢她打扮成小公主的样子。
虽然她已经不再是了,但许久不见,就卖他个好吧。
颜忆挑了件珍珠白泡泡袖连衣裙,梦幻而可爱。
但掐紧的腰身处,却又是镂空设计,显露出些许性感。
她将头发扎起来,盘成一个丸子头,微卷的碎发轻垂在脸颊两侧,西瓜色唇釉衬得她只有十七八岁。
化好妆,颜忆心情愉悦地进地库开了车,向谢家老宅驶去。
这么多年,颜忆对谢家早已熟门熟路。
她将车停在地库,绕进庭院里,打算进门。
一阵低沉的嗡鸣声咆哮而来,暗红色的跑车风驰电掣,嚣张地从草坪一路碾压而来,一个甩尾,扬起一阵风,停在了颜忆面前。
车门打开,谢璟尧躬身下车,巨大的墨镜架在他鼻梁上,却遮不住他周身冷冽的气场。
颜忆被他喷了一脸汽车尾气,暗道“晦气”,扭头就走。
谢璟尧也目不斜视,径直大步往前。
两人的动作出奇的同步,颜忆猝不及防,“嘭”一声斜斜撞上了谢璟尧的肩。
谢璟尧眼尾微眯,略一侧身,让她撞进了自己怀里。
她西瓜红的唇釉蹭在他胸前。
他今天穿一件黑色衬衫,那抹水红色斜斜刮擦过他胸口,越过纽扣,停在肋骨边缘。
深入骨髓的痒。
谢璟尧抬手,重重捏住颜忆的肩。
他还嗅到她惯用的香水味。
这味道能够极其轻易地将他勾的浑身发热。
在他们的婚姻存续状态时,谢璟尧从不允许颜忆出门用这款香水。
这味道只能属于他。
但现在,他们离婚了。
谢璟尧开始后悔,当年她求他时,他该把这一条加上的。
他的手无法克制地试图将她再次按进怀里。
揉进去,禁锢她。
颜忆眉心一下子蹙起来,她仰起脸,眼睛亮如星子,含着不耐与恼怒:“谢璟尧!你手真的很重!”
这时,屋里的人听到门口的动静。
有个男人温和、含着轻笑的声音传来:“小忆,璟尧,你们站在门口做什么?”
颜忆的表情一下子从不耐,变成了惊喜。
谢璟尧眼睁睁看着她眼底的光彩乍然迸发,如同漫天焰火,照亮别人。
颜忆抬手,重重地将她肩上的手抚落。
她转身,像一只蝴蝶,翩然而去,惊喜地叫:“小叔!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谢璟尧独自立在他们身后。
他的右手在空中画出一道半弧,而后重重坠在身侧。
掌心的伤口撕裂开来,渐渐渗出血丝。
锐痛袭来。
谢璟尧望着颜忆兴奋到快要飞起来的背影,眼底自嘲一闪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