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欠的,要你还什么?”许邻秋仍旧含着笑,只是视线望向前方,隔着厚厚的电梯门,似乎看到了很久之前。
艺术,没有经济支撑都是灾难,这么多年,她欠了太多。
九年前,她高中毕业,为了志愿和家人闹僵,她无法,只能带着外公去世后留给她的一笔钱准备离开。
只是想要继续绘画,这笔钱根本坚持不了多久,颜料,纸张,画笔,她习惯了用最好的,她带着满身的刺不肯将就。
直到时悸带着合同来找她,她说她要自己创业开公司,她说她需要一笔投资,让她入股。
明明只是一个还没进大学的稚嫩/女孩,竟然还大言不惭地想要开公司,但许邻秋还是不带丝毫犹豫地将‘梦想’托付给了她。
后来,大学四年,时悸的公司逐渐蒸蒸日上,她也如愿以偿地在f国甚至整个华国崭露头角。
后来,她说公司倒闭了,负债累累,她作为股东也欠了很多钱,让她回来。
“并不是因为钱,而是你看我这一年状态很不好,所以想哄我回来吧。”
她成为了最年轻的,最富有想象力的画界新锐,受两位画界泰斗指点,她的画甚至一度被炒到了天价。
可去年老师的去世,让她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小邻,老师很欣慰,但这么些年却一直没说,你的画里,缺了几分人情烟火……”
这一年里,她没再动过笔,每每这句话徘徊在脑海间,便令她无法下笔。
即使待了九年,好像也捂不热一座陌生的城市,在那里,连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也没有了。
在这九年里,她好像失去了很多,像点缀在白纸上的一个黑点一样,望不到头的孤寂。
电梯门打开,时悸并未回她,但很自然地便察觉到了她笑眼下的失落。
她上前一步,微微抱住了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回来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好好放松放松,我陪着你。”
许邻秋感怀地笑了,声音温柔而坚定,由衷地道:“谢谢。”
谢谢这么多年以来的陪伴和支持。
……
时悸被她忽然的这句谢闹得有些别扭,又松开她将行李箱推到电梯外,朝她俏皮地眨了下眼:“邻子,我们等会去虹醺玩吧,姐带你找找灵感。”
虹醺,是A市富家子弟聚集的娱乐场所,因为需要手持会员卡才能进入,成为了不少富人的象征。
“啊?”许邻秋被她逗笑,还有些懵,走出电梯忽然似乎梦回了高中时代。
操场上的阳光青草,那是独属于校园的青春气息。
时悸趴在操场一角的围墙上,朝着下方的她伸出手:“快点,别被发现了。”
“已经被发现了。”她抓住她的手,淡定地朝左边一指。
她记得,金黄银杏飘落的树下,站着就住在隔壁的妹妹伊臣青,比她小两岁,沉静又懂事,还是学生会会长,拿着个记录本。
她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只记得自己习惯性地露出笑容,习惯性地装无辜,装亲切。
“青青,姐姐画纸不够了,和你悸姐姐去买,你一定不会记我们的吧?”
“是吗?”她笑着眨眨眼。
其实,只是时悸怂恿她去虹醺玩。
伊臣青放下笔,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许邻秋还记得,印象最深刻的是她绯红的耳廓。
是被气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