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渡再也不是曾经无情?无忧的古神了。
她时常会无意识地望着远处发呆,而每当这时心口就愈发怪异,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拽着她的心脏往下拉扯,分?不清疼不疼,但总归是不好受的。
而这怪异之感越积越深,最后的最后,无渡依然压制不住心中的郁意,她躺在无方的水面,却被一点点地吞没,随着水域的深入,光亮被逐渐抽走。
无渡平静地躺在一片漆黑的黑渊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不知从何时起,她竟心魔暗生?。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无渡离开无方,步入轮回的画面。
无渡之树一如往昔。
沈秋白茫然地盯着眼前的水纹,一时间无言。
阿然见她神情?恍惚,便知她已经记起了曾在无方的记忆,阿然叹了一声:“神主大人不必再伤怀,往日之事皆是命定的劫数,如今您历劫归来,必不会如昔日一般结果。”
命定?
沈秋白想起回忆里与垣越有七八分相似的歧泽,不由苦笑了一声。她曾经自认不是一个信命之人,但真相却让人心生?无力。
此刻并非是伤春悲秋的时候,沈秋白想起之前阿然的请求:“你说的要让我阻止战神穆朝?到底还发生?了什?么?当?日他又……”
为何会陨落。
这话沈秋白噎了一下。
不得不说,昔日的无渡视角还是太狭窄了,对于很多信息掌握得根本不全面。
比如说她的记忆里认识的神祇就只有歧泽一个,而关于歧泽的死也只知道他死在了那片神魔古战场上,其余的都不甚了解。
“歧泽神君陨落的原因阿然也并不清楚,神主大人不妨去直接询问神君。而穆朝……”
提起穆朝,阿然神色灰败了一瞬,接着又打起精神来解释缘由:“神主离开无方后,唯有穆朝曾打开过结界闯入无方。而他的目标是我。”
沈秋白一瞬间想起了镜花的作用,她瞳孔微缩,猜到了几分?结果。
果然,阿然苦笑了一声:“说他的目标是我也不准确,他只是想利用镜花一族的特殊体质来重塑他的战友瑶华上神罢了。”
阿然眉眼泛苦,倘若是昔日的无渡定然看不懂她的神情?,沈秋白没有言语,静静地听着阿然的声音。
“瑶华上神,亦是战神挚爱。”
“只是,”阿然眼中突然带了些痛快的讽意,“他也没想到吧?”
“镜花一族可以重塑相貌、修为、身体的病痛,却唯独不能重塑神识。我不可能是瑶华上神,我依旧只是镜花阿然罢了。”
“他们冷眼对我说,平白得了上神的修为,就得接替上神的义务,却又对我玄寒发作的痛苦避而不谈。”
“他们要求我担当?起上神冲锋陷阵的责任,却又时刻鄙夷着我的身份。”
“他们嫉恨我成?神来得容易,却不曾问过我愿不愿意。”
阿然双目涌出泪来,几乎泣不成?声,每一句都带着痛恨:“神主大人,您知道吗?我不恨他不爱我,也不恨他看?着我想着别的女子。我只是恨他为了私利将我带出无方,却又任由他人污蔑轻视我,哪怕我也是陪他征战过的战友。”
看?着阿然落泪,沈秋白心中一阵发酸。曾经在无渡不通人情之时,便觉得阿然是那般通透灵动,又温柔明朗的存在。
那个吸收过无方灵气的生?灵,何以到了这般令人难过的地步。
沈秋白上前一步,轻轻拢住阿然,无方的灵息受她引导安抚着阿然的情?绪。
阿然渐渐平息下来,接着道:“阿然没有出息,往事没有多少得意的,不提也罢。只是穆朝此人当?真可笑。”
阿然深吸了口气,冷笑道:“他现在的目的,竟是想复活我。”
沈秋白有些讶然。
“昔日我是为救他而死,他许是心怀愧疚难以释怀吧。只是我并未真正死去,而是变成了不死不灭,却又无意识的状态,在这世间漂泊。最近我才清晰的感应到了穆朝的神力,开始恢复记忆……”
沈秋白心中猛然不安:“那按照他的目的,应该要怎么做?”
阿然垂眸:“……需杀了现在的冥神歧泽。”
*
“我答应你的要求。”
说这话的男人往前走了几步,随即消失在原地。
穆朝轻轻挑眉,目光淡漠地望着远处的长渊,果然如他所言,长渊之上出现了一抹锋利的光点,锐利地直将风雪破开。
他收回视线,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放松,而伴随而来的却是强烈的空洞感,满是恶意的空洞感从心脏溢出,好似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进去,化作恶意的养分。
穆朝强行压下心魔,他随手擦去唇边溢出的血丝,静静地立在长渊之巅等待着最后的成?果。
垣越处于狂躁的风雪之间,周身是被剑意生生?斩出来的一片空间,而他悬浮在中间的位置。
他朝着长渊探出一掌,掌风没能落入长渊,而是挡在留在了一层薄弱的金屏结界上。
那结界看?着脆弱,但却一一化解了垣越的攻势,其间还隐隐有龙吟之声,像是衰败的游龙正在拼命阻止垣越靠近长渊。
垣越停下了招数。
他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接着轻轻下落,手掌贴在那道结界上:“辛苦了,不过已经不用了。”
随即,从接触的地方开始,原本坚不可破的结界瞬间涣散,破碎开的金光乖顺地引入垣越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