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完全没在听?,扣着她的手摩挲,指间露出她嫩白的手指,直到她咬着字叫:“许初年?!”
他一颤,恹恹的掀起?眼皮,松开她的手,拿起?钢笔开始写题。
一刻钟的时间。
他放下钢笔,医生伸手过来收起?卷子,对苏南沫说:“接下来的环节不能有家属在,还请苏小?姐在外面等。”
“好。”她起?身,不太放心的去看?旁边的人。
他还低着头,于是上前捧起?来,望着他消沉的面容,原本的心疼拧的愈紧,她柔声哄:“好好听?医生的,不准胡闹。”
他没答话,唇线抿了抿。
苏南沫便拿走?他怀里?的包,走?到门?外。
两扇木门?合紧的一瞬。
他神色不变,眼里?顷刻间覆上沉沉的阴雾,唇色鲜红几分,盯着面前的医生,医生只是挑眉,展开测试卷子,一条一条的细看?,卷子末尾却还写着一句话,笔迹狠利。
“敢对她说不好的话,我就砸了你?这里?。”
医生微微一笑:“过来吧。”
屋子中间摆着一张躺椅,他来到躺椅旁,对许初年?示意:“你?躺在上面。”自己拉过旁边的座椅坐下。
治疗室外是休息区。
苏南沫坐在金属排椅上,女助理倒了杯温水过来给她,她独自坐着,想了想,打电话给阿妈,当话筒里?传来阿妈的声音,语气?却是生疏:“你?好?”
通常来说,阿妈看?见她的来电显示,会温声的唤:“小?沫啊。”
她微震,指骨握着手机收紧,又松开,溺在窒闷的冰冷里?,有些吃力,“……阿妈,是我呀。”
“怎么没认出来呢?”
“小?沫?”
阿妈十分惊讶,声音就远离开,似乎在确认屏幕上的电话号,接着笑道:“你?这孩子,这怎么能认的出来啊,小?沫,这是哪来的电话,是你?手机坏了欠费了,还是怎么了?”
“……”
苏南沫的脑中滞住。
这一刻的印证,体内席卷而来的惊悸,经过时留下一片冰凉,延伸向心脏里?,深入骨髓,“小?沫?”见她没有反应,阿妈担心的又唤了几声,最?后叫道:“小?沫!”
猛地拉扯回飘散的心思。
她回过神,电话卡居然真的被他给换了,说不清是酸还是涩,揉杂起?来,唯独没有怒气?。
到底是最?了解他的,他主要想隔离开她和阿爸的联系,出声:“阿妈,我没事?,就是跟你?说声,我们已经回来了,下午就能到家。”
“真的?怎么突然回来了?”
阿妈自是高?兴,可是也好奇,她就解释说:“回来我再跟你?细说。”
大厅的墙上有挂钟,还有电视机,屏幕漆黑,旁边的钟表里?秒针一点一点的走?着,安静的过于冰冷,她握着手机,盯着治疗室的门?,在想着什么,又什么都没想,只是在出神,十一点整过几分钟,门?终于打开。
她出神的目光动了动,艰难地焦距,走?了过去。
男医生抬脚出来,反手关门?,率先说:“他还在催眠状态里?,看?样子是做了个美梦,有点不愿意醒过来。”
接着手一抬,道:“苏小?姐请跟我来这边。”
来到治疗室旁边的房间,门?的右手边,那墙上是一面玻璃,清楚的显示出对面治疗室里?的情景,她想起?来,刚刚去治疗室,靠门?的左边是块镜子,这么一对应,才知竟然是单面镜。
透过特殊玻璃,她能看?见阿年?躺在躺椅上。
漆黑的皮椅,窗外笼进来冷光,他闭着双眼,薄透的睫翼衬在白肤上,恍惚是透明的,双手放在腹间交握,看?着没有一丝异样。
甚至比醒来后的样子更?显沉静。
“简单来说,他心理上确实出了不小?的问题,是依恋型的偏执狂,而这依恋的对象是你?。”
她听?着,不觉得意外,但还是情不自禁地窜起?丝丝别扭。
“偏执狂的发展是缓慢的,一旦超过三十五岁,就彻底变不好了,许先生今年?三十,还有五年?的时间。”
医生转过身来,轻声说:“现在,最?好是让他全身心接受治疗,然后,你?要配合,小?幅度的去疏远他,并告诉他你?自己的感受,他一旦让你?感到不愉快就要及时制止,让他在心里?能有一个清晰的度。”
“小?幅度疏远?”
医生定定的看?她:“在他二十岁的时候,你?跟他闹过分床,对吗?”
苏南沫记得那天。
十二岁的她,正是叛逆。
那时候,她一直觉得自己活得没有自由,几次过年?去亲戚家,羡慕他们的孩子都有单独的卧室,宽敞漂亮,她逐渐变得想要分房,跟阿妈提过,可阿妈让她跟阿年?直接谈。
因为在家里?,没人能按住他。
结果,不出意料被他否决。
当时两人坐在沙发上,见阿年?坚决不肯答应,她气?的冲进卧室,他连忙跟过去,就见她拉开抽屉,拿出一只存钱罐递来,沉甸甸的,直接把他推出门?外,语气?固执冷硬:“我存的几百块钱都给你?,这个房间我要了。”
他一下子像触电,猛地甩掉那只存钱罐,陶瓷跌在地上猝然炸裂,散落开无数的硬币,有的滚落到他的脚边。
他唇上的血色褪了干净,呼吸粗重而不安,无措地想要抓住她,大喊:“不!沫沫!!”她已经迅速闪回卧室,反手上了锁。
他听?到房门?落锁的响动,惊醒的冲到门?前一阵猛拍,“沫沫!!!”撕心裂肺地咆哮,胸口紧绷起?来,她不要他了,他眼里?渗起?猩红,又无助的撕裂着,泛上水汽。
“沫沫!!”
“沫沫……不要……你?开开门?……”
“沫沫,你?开门?……”
她舒坦的扑倒在床上,这才看?清楚,身边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而桌上的小?人书都归类到书柜里?,整个房间一如往常的敞亮,被褥里?都还有他的气?息,侵入鼻息里?去,顿时有点发虚。
索性把脸埋进臂弯,不愿意再想。
他还守在门?外,头抵着房门?,两只手也按在门?上,全身在轻微地颤抖,抽搐着受伤的低呜,断断续续:“沫沫……沫沫……”他哀声唤着,咬住牙齿,抬起?脸的刹那是目眦欲裂,“沫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