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陵在痛苦中听见他的话,艰难地睁开眼,“你?,你?说什么,你?要干什么?”
封惊客说:“他们也不会有事,等阵法完成,一切都会好起来。”
封惊客说完拿出?了天河杯。天河杯陡然变大,金光把这里照得如同?白昼,几盏手?电筒都变得像萤火虫一样微不足道。
贺陵惊恐极了,忍着剧痛冲他的背影喊:“封惊客!你?答应过我?的!”
封惊客说:“这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食言。”
贺陵知道他是?下?定决心了,不争气地哭出?声来,“还有往后吗?你?要离开我?,我?还有往后吗?我?,我?知道马上就要解体了,没?关系的,我?不怕!”
封惊客说:“你?不怕,我?怕。”
贺陵问他:“你?怕什么?”
封惊客说:“我?怕你?忘了我?,也怕你?不再爱我?。”
贺陵:“不会的!我?不会的!你?听我?说,我?回?去之后关在房间里慢慢解体,反正还会醒过来,醒来还是?你?的贺陵,不会变的!就算,就算我?真的忘了你?,看见你?的第一眼时也还是?会爱上你?,你?知道的……你?该知道的……十六,十六啊!!”
贺陵的眼泪成串地往下?掉,但他连翻身的力气都没?了,也无力阻止封惊客对着天河杯施法,念咒语。
那是?他从没?听过的咒语,封惊客果然已经背着他把阵法琢磨透了。
绝望的情绪淹没?了他,他这才意识到,封惊客其实早就在打?这个主?意,只不过几经周折,放下?过又?拾了起来。
“给我?一个机会!”贺陵哭得撕心裂肺,“十六,求你?了,给我?一个机会……”
张轶晨抹着贺陵的眼泪,“贺陵,不哭。”
贺陵抓着他,“你?去,你?帮我?把十六带过来,我?要跟他说话。你?快去!”
张轶晨胡乱地点头,跑去拽住了封惊客的袖子,“贺陵,要你?,你?去!”
封惊客喑哑地说:“我?不能?去。”
“你?过来!”贺陵呜呜哭着,哀求着,“你?别这样对我?,封十六,你?过来,我?真的受不了,我?求求你?了……”
张轶晨的眼泪也断了线,推搡不动就开始愤怒地捶打?封惊客,“你?去!贺陵要你?!你?去!你?去!”
谩骂和捶打?都不算什么,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算什么,但爱人的眼泪是?封惊客最深的痛。他终于还是?狠不下?心,转身来到了贺陵身边。
贺陵艰难地撑坐起来,又?哽咽着擦掉嘴角的血,抱着他说:“十六我?求你?,你?把影涿解封,我?能?让他收回?这些能?量,然后,然后我?今天就不会解体,大家都会没?事。真的,你?相信我?,我?能?做到!”
封惊客的喉结滑动,泛红的眼眶里滑下?一滴泪水,“他不会帮你?的。乖,我?们不去求他了。”
贺陵:“他会的!!不管他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他,只要收回?他强塞给我?的这些东西就行!我?给他跪下?磕头也行!”
“陵……别这样……”封惊客太痛了。
影涿会不会收手?,其实根本不用考虑。
封惊客不想让贺陵再一次感受绝望,但这对贺陵来说也是?最后的希望,如果连一个争取的机会都不给,他又?怕贺陵一辈子都过不了心里这关。
他手?指一动,撤掉了冰冻影涿的术法。
寒冰退散,影涿跪倒在地上。
疯狂的人呵呵笑着,撑着膝盖从容起身,望向贺陵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又?何必再来为难我?啊。还是?大师兄更了解我?,我?的确不会收手?的。”
贺陵说:“你?可以提条件。涅槃,成神?,统治天下?,我?都可以,只要你?给我?一点时间,你?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影涿说:“你?魔怔了,我?怎么可能?给你?时间,我?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贺陵嘶喊:“是?你?魔怔了!我?根本就不是?天潢贵胄,不是?嬴氏子孙!你?错了,你?大错特错,你?指望错了人!”
时间仿若静止。空气都凝固了。
“你?说什么?”影涿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
贺陵又?抹掉嘴角溢出?来的血,凭着一股狠劲儿从祭台上滚了下?来。封惊客把他接住,却又?被他推开了,连交错时的眼神?都带着无以言表的疼痛和怨怒。
封惊客的心像被毒刺穿透,说:“陵……”
“别叫我?,”贺陵说,“把龙泉剑捡给我?。”
封惊客摇头,“你?不需要它?。”
贺陵强调:“龙泉剑,给我?!”
无奈,封惊客捡回?了龙泉断剑,把有剑柄的一端放在贺陵手?上。
贺陵说:“影涿,你?的愿望落空了。贺子婴没?有皇室血脉,而是?封天师的亲生子,是?风氏后人。”
影涿说:“你?说谎。”
贺陵说:“第二枚鸾音钟里装的也不是?你?的魂魄,是?我?的。你?只是?天师的一步棋,不仅是?你?,还有你?那位阉人义?父。无论谁成为涅槃的容器,最后入主?的都是?我?。封天师,封天师要让他的独生子鸠占鹊巢,当天下?之主?,你?听清楚了吗?!”
影涿:“你?说谎。”
“我?说谎?”贺陵苦笑,“那我?为什么能?打?开双龙争辉匣,为什么能?触发地宫密道里的石板?因为我?是?风氏后人,我?身上流着风氏的血!”
影涿像是?不能?思考了,只一味地喊:“你?说谎!!你?骗我?!!”
贺陵:“我?没?骗你?!嬴氏和风氏八竿子打?不着,嬴氏的后人怎么可能?打?开上古风氏的秘宝?你?早该想到的,全赖你?太蠢,全赖痴念蒙蔽了你?的眼!”
影涿疯了。
他冲过来要掐贺陵,却先被封惊客拍了一掌,又?被张轶晨补了两刀。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倒在地上疯狂捶打?嘶吼,末了又?爬起来,指着贺陵破口大骂。
一贯体面的人,骂起人来却毫不含糊,不光把别人骂得吐血,还把自?己?也骂得吐血了。一个人身体里到底能?装几碗血?他仅这一小会儿就吐了有两碗。
可骂来骂去不过就是?一个主?旨:不可能?,你?骗我?。
贺陵拿着断剑,指向自?己?的手?腕。
那地方原本有腕表遮挡,现?在没?了,两排咬痕就变得格外清晰。
他记得影涿说过,解体重塑会使人形貌改变,唯有精核所在之处永远不会变。那么这里就是?他的精核所在。
可如果把精核毁了,他还能?死而复生吗?
“陵!住手?!”封惊客大惊失色。
贺陵却在手?腕上割出?了一道血痕,“你?别过来!我?真敢!”
他真敢。封惊客不敢动了,“好,好,我?不过去,你?别做傻事。”
贺陵说:“影涿你?看好,只要我?这一剑下?来,你?筹划的一切就全没?了!”
影涿被这句话刺痛了,手?足无措地踱了两步,又?把自?己?的袖口整理好,顺便扣上了袖口,说:“我?的筹划已经全没?了,不是?已经全没?了?”
贺陵大笑起来,“全没?了是?什么感觉?是?不是?这样,给你?一道两米长的算式题,你?算得都快翻白眼了,结果后面一看,乘零。妈的,全白算了!哈哈哈哈哈哈!”
“贺子婴,你?别嚣张!”影涿哆嗦得厉害,喘着粗气,“我?,我?,我?不是?拿你?没?办法,我?一样能?让你?生不如死,你?别这么嚣张!”
贺陵说:“我?就是?嚣张!我?不是?天潢贵胄,只是?个跟你?一样的草根,你?这一辈子都在为一个不值得的人忙活,瞎忙活!现?在,把我?体内的能?量抽回?去,再多给我?几年时间,我?能?找到办法直接封印噩源,你?到底干还是?不干!”
“直接封印噩源?”影涿像是?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表情满是?讽刺,也像贺陵一样放肆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他说:“你?做不到的,连封天师都做不到!哈哈哈哈,他要是?能?做到,也不会有我?们几个的今天了,哈哈哈哈哈!”
贺陵的脸色沉了下?来,“别笑了。”
影涿:“呵呵呵哈哈哈哈!”
贺陵:“我?叫你?别笑了!!”
影涿:“贺子婴你?痴人说梦。我?是?一步棋,你?难道不是?吗?我?可悲,你?又?能?好在哪里,封惊客又?好在哪里?大家都一样!”
贺陵看着他,癫狂的身影在瞳孔中模糊了。
“影涿,你?在为别人付出?,别人不也在为你?付出?么。你?总觉得别人辜负了你?,你?不也辜负了别人么。想想赵光辉他们几个,都是?忠心耿耿的人,他们是?为你?而死的。”
影涿:“你?闭嘴!你?不配提他们!”
贺陵:“他们到死都没?舍弃你?,”
影涿:“我?要你?闭嘴!!”
封惊客见势不妙,伸手?护住贺陵,“陵,别再刺激他。”
贺陵:“而你?却舍弃了他们。”
封惊客:“陵!”
影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影涿彻底崩溃了。
他从墟鼎里召唤出?一颗珠子,倏地用力捏爆,绿色的浓雾便从其中释放了出?来。那些绿雾像是?有自?主?意识,到处窜动,很快就蔓延开了。
封惊客立即捂住贺陵的口鼻,交代张轶晨说:“快去把葛院长他们拖到角落里,趴着放,再用衣裳盖住头部!”
张轶晨没?觉得这绿雾有什么可怕的,疑惑地问:“什么?”
封惊客捂住自?己?,但还是?吸了一口毒雾,咳着说:“快去!”
“贺子婴!贺子婴!!”影涿不停地呼喊。
他并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毒雾里,视线仿佛能?穿透浓雾直达贺陵的面前。
他说:“山神?鸟毒雾,你?们早就见识过了吧。它?对普通人没?有损伤,对异能?者却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放轻了声调,宛如炊烟飘散于夜色,篝火在木炭里熄灭的瞬间,“贺子婴,我?已经穷途末路了,只有你?忍痛割爱,才能?救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有虐到,给小天使们道歉了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