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了那些证件,有不同时?期的身份证、驾驶证、工作?证,甚至有旧版的暂住证、通行证、护照、军官证……而这些证件上面都是同一个人:贺陵。
除了这些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还有一张他行的储蓄卡,上面贴了标签:应急取款,密码见卡牌。
贺陵摸出卡牌,递给张轶晨:“你帮我数数,这上面是几位数。”
张轶晨挠挠头:“一,二,三。一,二,三。”
“算了,不难为你了。”贺陵把卡牌拿了回来,揣进了裤兜里。那卡牌上的号码起码十?位数,能是取款密码?
他翻了翻文?件堆,居然发现还有另一张水晶卡牌夹在其中?,卡牌与一个小优盘、一把钥匙共同扣在钥匙环上,只是上面没有数字,而是一张激光打印的照片——他手腕上的咬痕。
往手腕一对比,横竖尺寸都一样,就是同比制作?的。
贺陵屈起双腿,膝盖顶着桌沿,有些心力交瘁。
半晌之后?,张轶晨推了他一把,攥住了他的手。他垂眸一看?,拇指上已被咬出了血。
“贺陵,贺陵……”张轶晨担忧地喊着他。
他把张轶晨抱在了怀里,揉了揉孩子?的后?脑勺:“乖,乖。”
张轶晨难得没闹,在他怀里安稳待了一会儿,之后?拿起一张身份证:“贺陵?”
贺陵点点头:“是我,但不是现在的我,是十?五年前的我。你看?,这下面是发证日期,等你办了身份证就明?白了。”
张轶晨不懂:“十?五,贺陵?”
他在好奇,因为十?五年前的贺陵和现在的贺陵一模一样,并没有苍老半分。
贺陵拿出自己现在用的身份证:“这是五年前我从出租屋里醒来以后?见到的身份证,在那时?是新?的,才办了没几天。不止呢,这里还有二十?五年前的,三十?五年前的……包括咱们国家刚开始施行身份证制度时?的。”
贺陵显出几分疲惫:“你说,我到底像这样活了多少年?”
张轶晨给不了答案,贺陵崩溃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张轶晨见他这样心里一急,抓起那些旧纸稿就要撕:“贺陵!贺陵!”
贺陵闻声抬头,及时?按住了张轶晨的双手:“不行,不能撕,乖,不撕。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把东西放下好吗?”
张轶晨镇定下来,乖乖放手,转而去擦贺陵的眼睛。贺陵冲他笑?,也替他擦了擦眼睛,轻声说:“谢谢你。”
张轶晨像是听懂了,努力把自己的鲁莽收起来,动作?轻缓地拥进贺陵怀里:“贺陵,乖,贺陵,乖。”
贺陵自嘲地笑?出声,大概从没想过会有被张轶晨安慰的一天。他拍拍张轶晨的后?背:“知道了,贺陵会乖的。走吧,去另一家银行看?看?。”
贺陵把东西放回了保险箱,只带走了银行卡和钥匙串。他不知道这张卡的密码,到了柜台就直接使了催眠术,万幸今天运气?好,到目前为止都没失手。
银行的工作?人员在看?到存款余额时?也有些惊讶,因为贺陵的卡里有一笔活期存款,三千七百五十?万,从五年前存进来之后?就从没动过。
她不大理解客户的意图,一般来说像这样的大额存款都会拿来投资其他理财项目,再不济也会存个定期,利息涨得多。
她想试试劝说贺陵买产品,但贺陵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还拿出了钱包里的另一张卡让她查。不过这张卡是空的,是银行以前针对保险箱业务推出的免年费副卡,专门?赠送给寄存客户的。
贺陵这才知道,自己在这家银行也存了东西。
他本想用同样的方式入库查看?,无?奈催眠术不灵了,还在数完数之后?被工作?人员用戒备的目光盯着,只得先带张轶晨撤回了疗养院。
三千七百五十?万,不能给贺陵带来丝毫的喜悦感。
他把优盘插进电脑里,原想着可能会有自己的录像,就像电视里放的那样,因为知道自己会失忆,提前把要交代的内容录下来。然而并没有,优盘里只有一段特效星空,蓝绿色的极光出现在雪原上空,偶尔还有流星划过。
贺陵盯了它一下午,也没明?白过去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意图。
两张大额存款卡,一张应急,一张定期放款,不是闲着没事干,而是防止自己穷困潦倒吃不上饭,也怕自己膨胀了乱花钱。
私人订制的银行保险箱,里面只装着一些旧档案,不是因为念旧,而是特意留给后?来的自己抽丝剥茧用的。
为什么?
因为知道自己会失忆。
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失忆是有规律的。
十?年换一张身份证,失忆的周期应该就是十?年。而在周期到来之前他已为自己做足了准备,身份证是新?的,是失忆之前才更换的。
困扰他五年的谜题就此真相大白了。
当一个人知道自己马上要失忆了,他没有写下自己的生平,也没有把记录真相的东西留在身边,更没有交代给任何人,而是刻意把问题复杂化,让后?来的自己一点点把真相挖出来,这是为了什么?
因为不安全,因为有人在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