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宿舍楼一共就七层,贺陵还没到?过四楼以上,以为整栋楼都是普通的员工宿舍,一上去才?发现,从五层开始就跟下面隔绝开了,电梯不到?,只有一边的楼梯能上去,入口还被铁门封死了,门上挂着牌子:内有恶犬,闲人勿入。
“你在上面养了狗?”贺陵诧异地问。
“不是,六楼养了个人,危险等级有点?高。”
葛明峰开了锁,贺陵谨慎地跟着,不忘回头叮嘱祖宗小心台阶。锁打开之后,葛明峰又神神叨叨地比划了几个手势,贺陵还以为他要即兴来一套广播体操,就听这神棍解释说:“这不是广播体操,是解开地缚阵的标准动作?。”
贺陵耻笑他:“你果然?很有自知之明,明白我?要说什么。”
“呸!我?只是了解你的尿性——永远憋不出好屁。”
地缚阵,顾名思义,是以地域限制为基础的束缚型阵法,谁踏进来都得被困住。葛明峰把阵法设在门口,是为了防止里头关着的人外?逃。当然?,这种阵法的强弱跟设阵者?自身的能力有直接关系,以葛明峰的水平,这个阵法根本拦不住封惊客,有可能也拦不住贺陵。
三人进了门,葛明峰把铁门重新锁上,转身踏进了黑漆漆的走廊。
“喂,这也太黑了吧,连窗户都给封死了。”
“嘘,别太大声,”葛明峰打开一盏廊灯,“刚才?的警报是在我?屋里响的,它连接了这层的禁闭室,禁闭室的电网如?果被暴力破开了就会响。”
贺陵压低了声音:“你们这到?底是什么单位,怎么还有禁闭室,还有电网?”
“哪个精神病疗养院没有啊,这都是标配。”
“别扯,设在诊疗部我?能理解,设在员工宿舍就有点?过分?了。”
“不行吗?我?有钱,自己加设的不行吗?”
“你那都是黑心钱,是从古墓里带出来的。”
“有本事你别拿我?工资。”
“说什么傻话,工资是无辜的。”
贺陵转念一想,老葛拿陪葬品发工资是昧良心,可祖宗送给他的那几样宝贝不也是墓葬里拿的么。这就有点?离奇了,为什么从祖宗的手里过了一遍之后,陪葬品就变得那么可爱了呢?
正琢磨着,听见?老葛大喊了一声:“都躲开!”
只见?走廊那头有个黑影,嗖嗖两?下从墙上跑了过来——没错,是用跑的,踩着墙壁借力的时候相当轻盈,像个弹力惊人的黑网球。
贺陵立即做出反应,拨开前头的葛明峰,赤手空拳迎上了那黑影。谁知黑影速度极快,贺陵眼看?着就要抓住他的喉管了,他却猛一扭头避了过去,从后面滑地翻身,两?步起跳扑到?了贺陵的身上。
贺陵借机锁住他一条手臂,那玩意儿却滋溜一下逃脱了,随即两?侧有金属光泽闪过,贺陵的双肩便各出现了一条血口,疼痛钻心。
贺陵暗骂一声,葛明峰瞧见?了血迹连忙叫封惊客帮他,封惊客却依旧从容站定,冷眼旁观。葛明峰急得跺脚,又开始比划那套“广播体操”,预备设下新的地缚阵。
黑影发现了葛明峰的意图,当即转移目标朝他扑来,葛明峰吓得连退几步,幸好贺陵紧追而上,堪堪赶在黑影的武器劈上葛明峰之前抓住了他的两?条交叉式背带。
黑影人显然?没料到?贺陵有这样的爆发力,身上一轻就被他单手举了起来,继而背带收紧,重心下移,脑袋里晕开了漫天?雪花。
此时贺陵终于看?清了,这黑影其实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十五、六岁的模样,白白净净的,经?他这么一摔居然?还能爬起来,骨头也没断,只是可惜了那片上好的地砖。
“中二少年啊。”贺陵叹了一句。
“别小瞧他,他发起疯来谁都敢宰!”
“喔,眼神倒是挺凶恶,狼崽子似的。”
狼崽子手拿两?把□□,一身黑色的日?本忍者?服,胸前还印了个折耳猫的猫猫头,看?起来是蠢萌系的中二病。
正在此时,肩膀传来刺拉拉的疼痛感,贺陵趁机看?了一眼,登时倒吸一口凉气——伤是能愈合不假,衣服不能呀!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件T恤衫!
于是刚被猫猫头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小肚鸡肠里的涡轮增压系统开始了新一轮的活塞运动。
贺陵把拳头捏得咯吧响,瞅准了狼崽子飞扑过来的动作?,右臂后撤又霍地推出,拳头上便结了一层冰霜。可怜狼崽子制霸六楼以后从没遇到?过像样的对?手,这回算是吃了大亏,被贺陵的拳风撞得吐血,翻滚几周之后摔了个四仰八叉。
然?而他骨子里的野性足以撑起整个大陆板块,嘴角都见?红了,还要爬起来打,那架势仿佛在说:“虽然?你一拳就能打死我?,但我?就是不服。”
贺陵来了兴致,吹化了拳头上的冰霜:“可以啊小子,真扛揍!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也不欺负你,我?把异能收起来,你把武器收起来,咱俩重新打过。”
葛明峰见?状赶紧摆手:“别别别,别再打他了贺老弟。我?带你来只是想让你帮忙控制一下局面,不是让你弄死他。”
“你到?底向着谁?”
“我?不是向着谁,这孩子本性不坏,就是脑子有点?问题,他也是我?们院的病人。还有你,张轶晨你也给我?住手!”
狼崽子听见?自己的名字时神情一滞,忽又携着刀风朝贺陵劈了过来,果真没有丝毫的法制观念,把人当野菜砍。贺陵也不客气了,拼着被他划了几刀迎头而上,硬是卸掉了他的两?肩关节。
葛明峰设下了新的地缚阵,张轶晨跑了几步没跑掉,被那阵法兜头罩住,困在了一个直径一米的圆圈里。
“此人异能不弱。”封惊客淡淡开口。
葛明峰翻了个鹌鹑蛋大白眼,心想着您老人家看?得还精彩么,没劳您尊驾动手,我?这也算尊老爱幼了吧。
贺陵则若有所思,随意蹭了两?把手上的血:“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把他单独隔离起来了,太危险了,就诊疗部那些人根本治不住他。”
葛明峰老泪纵横:“这几个月我?可没少为他操心,送饭的都不敢上来。以前还为他装过传送带,结果有一天?这熊孩子趴在传送带上进了食堂,吓得人家配菜打荷的小哥差点?把手指头都给切了。”
贺陵拍了拍他的肩膀:“都过去了。”
“嗯,但是别往我?身上蹭血。”
“没人性。那现在是怎么送饭的?”
“现在就让余尔来,她爪子长,被砍掉几截也不要紧。”
“你们这就过分?了,拿人家那忍者?刀当指甲刀呢?”
“能凑合就凑合吧,总比挨饿强。不过这孩子并不是见?谁都攻击,他察觉到?你对?他有潜在的威胁,所以不分?青红皂白就扑上来了。”
“我?对?他能有什么威胁,抢他禁闭室?”
“这倒不至于,万一有必要,我?会给你重建一栋楼。”
“谢谢。”
张轶晨目前的情绪很不稳定,葛明峰不敢直接转移他,就先给高帅帅打了个电话,让他上来帮忙。之后贺陵就开始查户口,把这熊孩子的情况挖了个底朝天?。
葛明峰说,张轶晨虚岁十六,西安本地人,单亲家庭,原本是有孤独症,看?过心理医生,没治好。根据他爸爸和奶奶的说辞,这症状似乎是从父母离婚之后出现的,一开始只是不愿意跟小朋友玩,整天?不说话,脾气变得暴躁,后来连家里人也不愿意搭理了,对?谁都凶神恶煞。
他爸爸给他买过一只折耳猫,他很喜欢跟猫玩,症状渐渐有所缓解。后来他又迷上了耍双刀,每天?跟着电视里的忍者?学着耍,还耍得有模有样。这本来是好现象,坏就坏在有一天?他耍双刀的时候猫来了,小猫不懂小主人在干什么,从背后悄没声地溜了过去,然?后就变成了双截猫。
从那以后,张轶晨的病情急剧恶化。没多久他奶奶病逝了,爸爸娶了后妈,这孩子就成了新家庭的累赘。心理医生看?不好他,后妈也忍受不了他的脾气,于是把他送到?了疗养院来。
“啊,这个情况你怎么不早说?”贺陵瞧着熊孩子,顿时圣父光环笼罩,开始爆发同情心。他想把孩子挂在肩膀上的那两?条“腊肠”装回去,但又担心孩子趁机造反,思忖再三还是决定先等高帅帅。
葛明峰白了他一眼:“我?早说有用吗?他照样会砍你,你照样得把他膀子卸了,否则不出三回合,你的喉管就得开条缝。”
贺陵默然?,忽觉后腰上传来凉丝丝的触感,猛地一激灵:“啊呀!”
封惊客说:“别动,这道伤口还未复原。”
贺陵扭头看?去,才?明白是祖宗在帮他疗伤。他露齿一笑:“谢了,但是我?浑身上下就属这两?条肾敏感,下次需要动用它们的时候先跟我?打声招呼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