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已经招惹了。”裴铭钰平静回答,抬起手时顿了顿,轻轻地抱住了她,望入女孩亮晶晶的眼里,“在水里玩够了吗?”他擦去她脸上的水珠,“太阳很晒。”
“所以,我要负责到底,是不是?”乔亦诗叹了口气。原本她想着和他一刀两断,但事实证明,这是不可能的事,毕竟她一穷二白,总有求他的时候。
裴铭钰点了下头,表达了肯定。是她当初缠着他,招惹了他的,怎么能容许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等了会儿,低沉询问:“想好了吗?”
“我缺钱,我妹妹需要医药费。”乔亦诗眯了眯眼,变相默认了。她软软地蹭蹭裴铭钰,忽然起了点小心思,就往后面仰了些,拉着他的一只手,一点点往后退,撒娇似的问,“裴小哥哥,你喜欢游泳嘛?”
裴铭钰目光微暗,看了看笑靥绚烂的她,又看向她身后湛蓝的游泳池,“我没有带换洗的衣服。”
“我都说了呀,你全都能猜中我的想法,那会少很多乐趣的。”乔亦诗郁闷,撇了撇小嘴,但她撒娇似的磨着,依旧把人拉到了游泳池边。
“我可以当做不知道。”裴铭钰语调有些温软,垂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弯,忽然抬手刮了刮他她的脸。
乔亦诗愣了愣,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直到把他看得移开目光,才抑制不住地咯咯直笑,“原来我们高冷的裴小哥哥,也会这么柔情百转啊?”
“那你喜欢吗?”裴铭钰低沉了声音。他早上在网络上查过,和女孩子相处的时候,应该有些适当的亲昵小动作。
他头一回谈恋爱,更是第一次和女孩相处,很多地方经验不足,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
乔亦诗伸出两根手指,像是走路一样,一点点地往上爬,带着几分撩人的意味,另一只手抱着他灵巧一个旋转,和他调转了个位置,倏然俏皮地一笑,“你猜?”
她软趴趴一推,裴铭钰没有反抗,顺从地摔下了游泳池。
水花四溅,荡开一圈圈波澜,在金阳下光辉熠熠,眩人眼目。
乔亦诗站在岸上,歪着脑袋看了看,见裴铭钰站直了身,就张开双臂,也跳了下去,恰恰落入了他的怀里。
白色的水花飞散开,让乔亦诗一砸,裴铭钰在水里有些站不稳,两人都倒入了水里。
游泳池的水很深,两人沉到了水底,躺在白色的瓷砖上,乔亦诗依旧在裴铭钰的怀里。水很清澈,波光荡漾,她扬着小脑袋,红唇微微张开,无声地问:裴小哥哥,我们谈恋爱吧?
不以结婚为目的?裴铭钰回问了句。
乔亦诗乖乖点头,凑上去亲了下他的脸,笑吟吟说:你答应我嘛,反正你也不能和我结婚,我们正好两全其美。
裴铭钰却撇开了眼,目光透过层层荡漾的波纹,望向了那轮当空金阳。粼粼波光映入了他的眼里,像是五彩琉璃宝石。
乔亦诗伸出小手推了推他,气息有些浮躁了,小嘴里时不时冒出一串串小泡泡,委屈巴巴地望着他。论闭气功夫,她哪里会是做过特别训练的裴铭钰的对手?
短短三十秒,就已经让她憋不住了。
乔亦诗鼓了鼓脸颊,加重了点力气推他,就想滑出他的怀抱浮出水面。她的胸膛很闷,长久的缺氧让她脑海里都有点懵,再不呼吸空气,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
你就这么不想和我结婚?
在准备离开的前一秒,乔亦诗看到了裴铭钰的无声询问。她顿了顿,却感觉到腰上一紧,又被他禁锢在怀里,紧紧地贴着他,急急忙忙想去推开他。
不会吧?因爱生恨?
乔亦诗紧张不安,时间一秒一秒过去,脑海里都有点晕乎,隔着池水的双眼如烟笼雾绕,好似带着委屈与幽怨。
裴铭钰抱着她,忽然一个转身,把她压在了池底,低下头去,在水底浸泡几十秒依旧温热的唇,压在了她的小嘴上。漂亮的白色小泡泡,在两人的唇齿间溢出,带着轻微的动静。
代表着生命气息的呼吸,源源不断地涌来,乔亦诗勉强汲取着空气,软软地回应着这个吻,又下意识抱紧了裴铭钰。
乔亦诗迷迷糊糊了,乖乖地完全放开自己。这种感觉,就好像在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他,让她全身心依赖,拿他当做了唯一。
直到浮出水面,乔亦诗依旧没有回过神,全身软趴趴的没有一点力气,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入水池里,清风徐徐,金阳光泽绚烂,偶尔有几声鸟鸣,岁月温柔静好。
“我就知道,你这人坏透了!”清醒过来的乔亦诗气呼呼抱怨,忍不住戳了戳裴铭钰,实在气不过,张开小嘴又去咬他,“你早就有预谋!”
亏她傻乎乎的,以为把他推下水能戏弄到他,结果倒是她被欺负了个彻底。
“你误会了,我没有预谋,”裴铭钰低低说,撩开她粘在脸上的发丝,亲昵地贴着她的小脸,“是临场发挥。”
乔亦诗顿时黑了脸,小牙齿磨了磨,凶凶地加大了力气,给他留下几个牙印,配上那奶凶奶凶的表情,颇有几分娇嗔的意思,“我告诉你,你这是谋害,我要举报你!”
“乔乔,我永远不会伤害你。”裴铭钰打横抱起她,在水里走着,顺着阶梯上了岸,直到到了太阳伞下才放下她。
“才不信你呢。”乔亦诗哼唧了声,软软往椅子上一倒,拿着杯饮料喝着,又拿眼角余光去瞟,却看到他把桌上的点心拿开,将桌布扯下来,更是直接盖在她的身上。
“你抱都抱了,摸都摸了,还没眼看啊?”她眉飞色舞地取笑,又伸出手去拨弄他的手,“喂,你终于知道害羞啦?”
泳衣原本就布料少,尤其是她选的还是性感的两件套,白皙的肌肤配上黑色的蕾丝,碰撞上一种惊人的娇媚。
裴铭钰却没有回答,只是把女孩的全身盖住,才又将她抱起来,走向了屋内,“乔乔,别墅里有管家,是男人,我不喜欢别人看到现在的你。”
“哦,你不喜欢,就能用桌布盖着我啊?”乔亦诗把小下巴一抬,瞪着圆溜溜的眼,娇蛮地去扯他的衣服,“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你凭什么管我,凭什么不准别人看我呀?”
裴铭钰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臂,把人稳稳地抱在怀里,以绝对占有的姿态。
“裴小哥哥,你真的不做我的男朋友?”乔亦诗又揽住他的颈,眨巴了下眼,把滚入眼里的水珠挤出,凑上去亲昵地蹭了蹭他,“我告诉你,过期不候哦!”
裴铭钰走入了客厅,朝往来向他打招呼的人微一点头,就抱着女孩去了二楼卧室的浴室,把人放入大型浴缸里,拿开她身上的桌布,又给她打开水,“你先洗。”
他刚走出一步,然而,一只手攥住了他的衣服,乔亦诗懒懒地躺在浴缸里,任由温热的水涌上全身,“裴小哥哥,人家没了力气,要不你帮我洗一下?”
“乔乔。”裴铭钰目光微暗,望着躺在水缸里,舒展着身体,完全不设防的女孩,他垂放在身侧的手倏然握紧,又松开了,那一个简洁的字,好似很沉重般,缓缓地溢出,“好!”
这回,轮到乔亦诗震惊了。她原本就是随口一说,耍心思调戏调戏裴铭钰而已,谁知道他居然会同意!
“你、你,怎么……”乔亦诗结巴了,桃花眼瞪得圆滚滚的,乌黑的眼珠像是浸在白银里,黑白分明莹润澄清。
裴铭钰蹲下来,虽然态度坚决,但在伸出手的那一刹那,依旧抖了下,清亮有神的双眼都似幽暗了些。他的手,停在那里,久久没有动一下。
顿时,气氛有些压抑了。
一看,乔亦诗顿时心安了,眉眼间染上恣意戏谑,用小手勾了下,大约是被热水泡了会,嗓音更加慵懒,瞟向他的小眼神都痴缠妩媚了,“来呀,不洗嘛?”
她微踢了下小脚,溅起一片水花,看裴铭钰依旧不动,坏心眼地故意拉住泳衣带子,“那我自己脱了哦!”
刷的一下,乔亦诗感觉到一阵风,就看到裴铭钰站直了身,脚步罕见地有些杂乱,匆匆地离开了浴室。
乔亦诗看呆了下,猛地笑出了声,“诶,门呢?”
裴铭钰的步子一顿,沉默了几秒,回去给她关上门。隔着房门,他依旧能听到女孩戏谑的笑声,莫名生出了几分羞恼。
“你太纯情啦……”乔亦诗止不住笑,心情很好地哼起了欢快的曲调。浴缸很大,像是个小型水池,她打了满池的泡泡,懒懒地躺着,小脚时不时抬几下,扑腾着水花。
她想通了,反正只交往不结婚,裴铭钰是不会同意的。而两人不在一个段位上,她耍心思又瞒不过他,那干脆直白点,直接勾引,把人先哄骗到手,将该办的事全都办了,以后她真离开了这个世界,至少曾经有过,也不会有遗憾的。
小妖精眯了眯眼,对着镜子瞅了瞅自己的脸蛋,又拨开浮在水面的泡泡,瞅了瞅自己的魔鬼身材,满意地点了点头。
裴铭钰站在屋外,听着女孩哼的曲调,听着那隐约的水声,想象着她玩泡泡的模样,心绪忽然就乱了起来。在他的脑海里,忽然又想到了在游泳池水底的一幕。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
裴铭钰默念了一遍军纪条律,还没背诵三句话,就听见了乔亦诗委屈的声音:“裴小哥哥,你在外面不?”
他心尖微动,回应了句:“在,怎么了?”如果细听,就能听见他声音里的丝丝不自然。
“我眼里进泡泡了,你帮我拿个毛巾啦。”女孩的声音里含着些许可怜兮兮,“眼里又酸又疼,快点嘛。”
裴铭钰默了一秒,回答:“我去叫张嫂过来。”
“等她来,都来不及了。”乔亦诗的声音更委屈了,隐约带了丝哽咽,“快点啦,很难受的,哎呀,反正水池里都是泡泡,你又看不见什么,裴小哥哥……”
后面那几个字,她的声音转了几个弯,充满撒娇的意味。
“好。”裴铭钰回答,虽然知道她是故意的,但又听她喊得委屈,就舍不得不管她。
偏偏在此时,张嫂推门进来,“先生,小姐的衣服已经烘干了。”
浴缸里,乔亦诗的心情从天堂直坠地狱。果然,她听到裴铭钰嘱咐:“她眼里进了泡泡,你进去帮帮她。”
这个不懂风情的钢铁直男!
乔亦诗满心幽怨,穿上衣服从洗手间出来,小脸都是沉的,尤其是看到面无表情的裴铭钰后,心里的幽怨更浓郁了。多好的机会,偏偏他不知道珍惜,这个榆木脑袋。
“我要去医院。”乔亦诗悻悻然,“交医药费。”
裴铭钰关闭吹风机,侧头看向她,目光在她的头发上停留一瞬,“我先帮你吹干头发,别感冒了。”
乔亦诗一听,小心思又活跃了。虽然这个钢铁直男不懂风情,但人体贴啊!她忙乖乖地蹭过去,背对着他站着。
吹风机是无噪声的,只有温热的风吹出,乔亦诗闭着眼享受着,感觉到他的手指没入她的发里,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她。
“我真的不能和你结婚。”乔亦诗倏然说了句,回头看向眉目沉寂的他,“反正,你也娶不了我嘛。”毕竟,他的上司不批准两人的结婚申请,他想娶她,就只能退役了。
她可不想他为了她,什么都抛开,不顾一切。这样的深情,她完全回报不了。
“那是我的事。”裴铭钰平静说,“我会解决。”
乔亦诗皱眉,娇蛮地质问:“你的解决办法就是退役?我不准,知道吗?”两世和裴铭钰相识的经历,都让她明白,在裴铭钰的人生里,“军人”这两个字,占有很大的分量。
“乔乔!”裴铭钰微微沉了声音。
乔亦诗一抬下巴,转身戳了戳他的胸膛,摆足了气势野蛮说:“我直白说吧,我迟早会离开的,去一个你永远到不了的地方。我们谈个甜蜜的恋爱,以后好聚好散,你可别做傻事选择退役,否则以后没了女人,也丢了工作,很可怜的。”
“我永远也到不了的地方?”裴铭钰眸色微沉,握着吹风机的手指用了些力,紧紧地注视着乔亦诗,直把她看得心虚,朝他囔囔说:“反正不结婚。”
屋子里有些沉闷,乔亦诗只觉得压抑,抬头偷偷看他。
裴铭钰伸出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抚了下,温情缱绻,目光里带着几分复杂,“我先给你吹干头发。”
乔亦诗乖乖地“哦”了声,又转回身一动不动站着。直到后面传出激昂的曲调,她微微侧头,奇怪询问:“怎么了?”
“气氛太沉闷了,放首歌听听。”裴铭钰语调一如平常。
乔亦诗弯了弯眉眼,娇俏地回答:“那你应该放轻松的歌嘛。”
“这首《勇》不轻松吗?”裴铭钰像是漫不经心询问。
乔亦诗随口回答:“当然,曲调这么激昂,不知道的,以为要去干架呢。”
“乔乔,”裴铭钰顿了下,声音低沉而微哑,“不是《勇》,它是我国百年前抗战的战歌,全国公民都会的,哪怕不会唱,也熟知旋律,被誉为第二国歌,你没有听过这首歌吗?”
乔亦诗心尖一跳,忽然就有点慌乱了,强自稳定心神,尽量以正常的语气笑着说:“我知道呀,这不是一下没反应过来嘛,都是你故意诱导我的,你太坏了,故意设个套给我。”
“当真是忽略了?”裴铭钰微微上扬了声音。
乔亦诗直点头,“怎么,你不相信我?这首歌,就是第二国歌,我真的听过,就是忘了名字。”她是打死不肯承认,还特意说明自己忘了歌名,省得裴铭钰这只狐狸询问她名字。
“乔乔。”裴铭钰低低地喊了声。
乔亦诗变了脸色,隐约感觉到了不妙,小眼神都幽怨了。
果然,裴铭钰沉默了会后,沉沉说:“我们没有第二国歌,自建国开始,就只有一支国歌,就是我刚刚放的这首。”
乔亦诗:“……”天地可鉴,虽然她有两世的经历,但重生前忙着和渣男绿茶狗血三角恋,重生后才经历十三天,是真的没接触过这个世界的国歌啊!
“你是谁?”在轻轻吐出一口气后,裴铭钰正色询问。
乔亦诗移开目光,心虚地问:“你什么意思?”这个男人简直太可怕太腹黑了,居然又设个套给她钻。
偏偏,让他成功套出了!
乔亦诗郁闷地想要吐血。
“你刚刚说,你会去一个我永远也去不了的地方,我想,除非你那时不在这个世界了。”裴铭钰轻轻说着,握住了她紧握成拳的小手,“我早就有过怀疑,你的礼仪见识,不符合你现在贫困的身份,看上去有些违和;第二,在催眠期间,你应该是想起了什么,才会在前后对我的态度迥然不同。乔乔,你是想起了真正的身份,认为自己迟早会回去,所以才想着只和我谈恋爱不结婚,是吗?”
乔亦诗直摇头,“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她急急把人推开,眼珠儿乱瞟着,“啊,我要去医院了,再见,我先走啦。”她一溜烟地跑了。小心肝怦怦跳得迅疾。
在离开房间后,她脑海里忽然又蹦出在重生前,前世的裴铭钰对她说的那句话: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乔乔,你是属于我的。
重生前的裴铭钰,和重生后的裴铭钰,在这一瞬间,完全地重合了。
乔亦诗小心肝一抖,越想越觉得闷得慌,气鼓鼓地嘀咕:“我就不信,我真回家了,你还能追到另一个世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