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元真和花柔奴她们是同期,当年在新竹学舍时是一起学,后来做女弟子、正式出道,也是一起的?。这种在女乐中?往往是竞争对手,外界总喜欢对比她们。
“好没要?紧!这边约定了?我们撷芳园的?娘子,转头就与别人好了??好就好了?,这也不打紧,行院子弟贪花好色是常有的?,但怎能为了?一个撇下一个?”杨菜儿气的?眉毛都挑起来了?,这个张衙内做事也确实不厚道。
又不是铺床的?客人,各处走动都是有的?,哪怕是女乐娘子,也寻不出个不是来。关键是为了?一个女乐,放了?另一个女乐的?鸽子,这就是打脸了?!而女乐娘子是最在乎脸面?的?,这样的?事等于?是将人的?脸皮放在脚下踩!经过这件事,花柔奴在外又要?被人笑了?,这能忍?
杨菜儿说着看向花柔奴:“你也是个外强中?干的?,看着厉害是厉害,真正做起来事就是个蜡枪头。这样的?客人你是如何结识的??先头不知道他是这样——罢了?,如今总是知道了?,转头与他断了?!另外,写?封书信与那华芳楼的?小娘子。”
这种情况,写?的?书信也很简单,无外乎就是骂吕元真做事情不厚道,半路截客人,有那么自甘下贱么!虽然吕元真也有可能并不知情,但这种情况下死道友不死贫道,先骂了?再说!如此一来,事情就从?花柔奴留不住客人,变成了?吕元真不讲究,插足抢人了?!
听?杨菜儿这样说,花柔奴忍不住道:“姐姐...你说的?道理?奴都知道,可张衙内常在我这里走动,光是上月便有七八个外差,四次酒席,博戏也玩过几回?。就这样断了?,岂不是,岂不是太冷情了?些?”
见花柔奴这样,杨菜儿似乎比刚才还要?生气,伸手重重地点了?几下花柔奴的?额头:“你这个呆子!没得根基的?货!你如今是什?么人,是女乐娘子,难道还缺几个填补的?客人不成?哪怕那真是个好客人,也不能随他拿捏罢?”
“你要?是将自己自贱到那地步,也别指望有谁能高看你一眼了?——你是看得见的?,红妃那才是好榜样呢!人家最聪明了?,喜欢的?客人就结交,不喜欢的?客人就不管了?。哪一回?谁让她面?子上过不去,她就恼了?,能当面?下人家面?子!”
“大?家都说她这样的?女乐结交不得,又说今后有她受冷落的?时候。可如今看着呢,到处是上赶着结交她的?,她一日?红过一日?,如今都做了?花神娘娘了?!”
“蠢材蠢材!你但凡有红妃十之一二的?资质,也不至于?如今这般了?。”
张衙内是花柔奴所有客人中?比较好的?一个,不只是他勤于?约见花柔奴,想约见女乐的?人多了?去了?。关键是酒席、博戏这些,能经常做这些花头的?,才会被女乐看在眼里——更何况张衙内出手阔绰,还时不时有礼物送花柔奴。那些礼物不能与红妃收的?那些重礼相比,可今日?一根金钗,明日?一个玉镯的?,也不能小觑了?。
花柔奴来杨菜儿这里是来诉苦的?,也是来请杨菜儿帮忙出主意?的?,却没有想到被杨菜儿这样一通责备。特别是杨菜儿责备她时还带着红妃,这就让她心里更难过了?。吃不得这口气,当即想要?反驳回?去。然而想到杨菜儿马上就要?做都知了?,根本不敢顶撞,最后也只能捂着脸哭着走了?。
“你待院里的?小娘子倒是严厉。”正吃饭的?韩尚书看完了?全部,轻轻摇了?摇头:“你是为了?她好,旁人都看得出来。只是人家自己怕是看不清,受了?这样的?委屈,回?头只怨恨你。”
人都是偏心的?,杨菜儿此番这样对花柔奴。不喜欢她的?人,只当她是在奚落人。而喜欢她的?人看在眼里,却当她是为花柔奴好!严师出高徒么,正是为你好才严厉呢!不然闲的?没事做了?,对你耳提面?吊的??
“她怨恨便怨恨吧。”杨菜儿不把这个放心里,道:“其实奴也真心有些看不上,她这哪里是官伎馆里女乐的?样子?女乐就要?有女乐的?体统,一味自轻自贱,这谁看得上呢?”
晚间?一应日?程都结束了?,杨菜儿与万占红打双陆取乐消遣时还说到了?这事。万占红笑着摇摇头:“你就是爱揽这样的?事儿!如今花柔奴她们这一批女乐都渐渐显露出来了?,有什?么前程也能估出一二。原来看着花柔奴倒还好,可如今看着却是不成了?!”
“其实她美色、才艺并不坏,接人待物上哪怕不算十分出色,可也没什?么错处可挑,与一般的?新人大?差不差!如今成这个样子,还是她这个人糊涂!”说到这里的?时候,万占红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有时候想不清楚关窍,你知道的?吧?”
“我不喜欢师红妃你是知道的?,她因为师小怜的?干系,与樊素贞是一道的?...可不得不承认,人家小处有这样那样的?错没错,可到了?紧要?时候,总是看得清的?!她也不是讨好了?所有人,只不过喜欢她的?人肯定是极喜欢的?。”
杨菜儿皱了?皱眉,喝了?一口酒,看着双陆棋盘上的?局面?,自己已经是不成了?,便扔下认输。道:“我如何不知,只是她常在我跟前殷勤走动,便想着带携带携她,好歹是同院的?姐妹么。”
听?杨菜儿这样说,万占红一下就笑了?:“你如今倒是越来越有都知的?样子了?...只不过也不必如此,一切如常就是了?。你瞧如今柳都知当家,也没特意?照管到每一个人啊。”
杨菜儿对花柔奴那样直接严厉,除了?是一种‘关照’,也是拿腔作调呢。她如今被认为是撷芳园下任都知最有力的?竞争者,她自己更是有一种十拿九稳、舍我其谁的?意?思。这个时候再看官伎馆里的?女乐们,就有些头狼看自己狼群里的?狼的?心态了?。
端着这样的?心态,对花柔奴的?时候,她就不自觉拿出了?上位者‘指点’的?心态。如果不是这样的?心态,哪怕是对着之前的?花柔奴,她也不至于?把话说得那么冷冰冰的?...严厉教?导只是一个说法而已。
杨菜儿自觉自己就是下一任都知了?,又过了?几日?,教?坊司果然有考察通过的?文书下来——柳湘兰往上递了?名单,名单中?的?女乐们会接受教?坊司的?考察。说是考察,也不过就是教?坊司的?官员打听?一下名单上的?女乐的?实际情况,只要?大?差不差,都不会有驳回?名单上名字的?说法。
真正见真章的?时候,还要?等到‘公推’呢(所谓‘公推’,实际上就是用豆子做不记名投票的?时候)。
接到考察通过的?消息,杨菜儿一点儿也不意?外,她可是几个候选人里唯一的?如夫人!其他人或许还有一些不安,她却是没有的?。只是在收到消息之后,她多问了?一句:“此次有几人要?参与公推?除了?奴家之外,还有哪些人呢?”
杨菜儿、常兰姑、甄真儿、何赛锦,这是之前递上去的?名单,杨菜儿此时已经暗暗计较起来了?。
来报消息的?人没有一个停顿,立即道:“之前柳都知报上去的?,如大?家您,又如常娘子、甄娘子,都是过了?的?,只一个何娘子被打落了?下来。”
“何赛锦?”杨菜儿想了?想点头道:“她也就罢了?,确实差着一些。
何赛锦最近忽然红的?,但她一不是才艺过人,二不是根基深厚,忽然这样红是因为他最近有个好客人,十分与她撑腰!行院里的?娘子就是这样,有一个地位极高的?恩客,尽力与她们撑腰的?话,外界就会立刻另眼相待。
相比起其他人,何赛锦加入这个名单确实差了?些意?思。
本来以为就是这样了?,自己还少了?个竞争对手呢!却没想到报消息的?人继续道:“也因为打落了?何娘子,教?坊司那边又提了?一个人...是、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报消息的?人忽然有些迟疑。
杨菜儿就奇了?,这种事有什?么好迟疑的?,直接说出来就是了?。撷芳园就是那么些人,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有资格选都知的?更是只那几个,难道有谁的?名字是不能说的?,至于?为难成这样?
报消息的?人最终还是吐出了?那个名字:“是师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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