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懂事,最后还不是害了别人...知道的是亲姐妹,不知道的还当是讨债鬼呢!”这样说着,花柔奴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红妃,阴阳怪气道:“说到此处,一些事还真不能细思量,说不得真是讨债鬼呢!”
“瞧瞧和她沾上的,是不是都有些不好...养母从良籍落到贱籍,亲娘早逝,如今也该轮到亲姐姐了!”说着还发出了一阵‘咯咯’笑,好像说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
听到这话孙惜惜先皱起了眉头...哪怕平常见惯了花柔奴嘴贱,这也太过分了!她忍不住担心地看向红妃。
红妃脸色如常,然而手却捏的死紧。依旧继续着压腿的动作,等到这一组动作做完之后,才不紧不慢地恢复身位。眼神轻飘飘地从花柔奴身上飘过,少见地笑了一下,这才慢吞吞道:“是的呢,一些事确实不能细思,我也觉得讨债鬼是有的。”
“有的人啊,亲生母亲从良籍落到了贱籍,养母也早逝,如今有了新养母...似乎被收养之后,新养母的病也越来越没有起色,还诸事不顺了吧?”
没有指名道姓,但谁又不知道这说的是谁呢!
其实官伎中很忌讳这种指桑骂槐式的口角,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捎带上旁人,导致自己得罪了人都不知道。学童们其实就是预备官伎,自然也知道这个忌讳。不过在场的学童大多不觉得红妃有问题...所谓‘先撩者贱’,实在是花柔奴在先。
那些话也确实不中听,在场的学童只要没有立场问题,听了都是要皱眉的。只不过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不愿意掺活,这才没有人替红妃出头。相应的,这个时候红妃以牙还牙回去,自然也没有人为花柔奴说话。
相反,还有不少学童低声偷笑了起来。
花柔奴听到几声‘扑哧’,脸涨的通红,忍气不过,要伸手去拉红妃。红妃却是躲过去了,大声道:“你要做什么?”
学舍中是绝对不许学童拉扯打架的,真要是那么做了,无论起因是谁,都要一起受罚,红妃可没打算和花柔奴‘同归于尽’!
正好此时陈玉卿走进了舞室,似乎注意到了舞室中的微妙氛围,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学童们站好位置准备上课。
课间空隙,她这才有闲心询问刚刚在一旁整理庭院的下仆发生了什么。等到下仆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陈玉卿笑着摇了摇头,嘟哝了一句‘小孩子脾气’,也不知道是在说谁——陈玉卿并不把这当大事,在官伎中,本来就有亲如姐妹和老死不相往来两种关系。
关系敌对的官伎从来不少。
当然,在学舍学习期间,还是要控制的。这一方面是为了学舍的秩序,另一方面也是让学童学会控制自己...将来成为官伎了控不控制的住是一回事,但现在做学童都不会小心谨慎,那将来岂不是要上天!
所以虽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上课纠正花柔奴动作时,陈玉卿还是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敲打了花柔奴:“对,就是这样伸手,方才伸的太过了...作为女乐,其实学做人重于学艺,学做人倒不是让你们学的好性子,只是让你们懂些人情世故。”
“人情世故里大概不教如何中伤人罢?”
虽然没有点明,但大家都知道这说的是什么。花柔奴心里有怨气,觉得只说自己的陈善才明显偏心!明明师红妃也用同样的方式还了回来!一时之间又羞又气,重新抬起头来时又恨恨瞪了一眼红妃。
‘轰隆隆~’‘轰隆隆~’等到快下课时,酝酿了许久的大雨似乎马上就要落下,大风吹得屋檐下的风铃‘叮叮’作响。
这个时候准备着下课的学童们发现学舍的下仆似乎正匆匆忙忙把什么东西往舞室中搬,好奇凑过去看了一眼,麻布中裹着的竟是好多宽约一尺,长约五尺的铜板,被打磨的光亮,像是镜子一般。
陈玉卿笑着上前点了点红妃的额头:“上回听你们这些小学童议论,要是板壁上有镜子照见身形就好了...仔细想来确实有些道理,我与其他善才商量了一番,打算先在这几间舞室中各装一面板壁的照子。”
花柔奴慢慢瞪大了眼睛,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眼睛都红了。
哗啦啦,今年夏天的第一场暴雨终于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