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杉缓步进了寿安殿,殿内陈设依旧。玉杉侍立在先帝灵前,泪眼婆娑。
一时,江滨来了,与玉杉请了安。
玉杉也不回头看江滨,只是昂着头,看着先帝的灵柩,道:“江公公,你伺候先帝十几年了,先帝的事,大概没有你不知道的罢,哀家如今有些话要向你请教。”
江滨低着头恭谨地道:“回太后,太后您问话,奴才若是知道,自然如实禀报。只是,倘若是先帝曾经下旨,命奴才不许说的话,奴才便不敢遵太后懿旨了。”
玉杉听了这与德弼太后相近的说辞,嘴角微微抽搐,道:“你们可真都是先帝的忠义臣子,看来,哀家来问你,也是白张一回口了。”
江滨只道:“太后息怒,您还没问奴才呢,或者您要问的事,先帝不曾下旨,也说不定呢。”
玉杉转过头来,盯着江滨道:“江滨,如今先帝已经不在,所剩下的,便是身后的威名了。你跟了先帝那么多年,应该是懂得这里面的轻重的。江滨,看在你跟了先帝多年的份上,哀家一向看你与别的宦官不同,希望你别让哀家失望。”
江滨依旧低着头,道:“太后,奴才始终是奴才,只知道听主子的话。”
玉杉郑而重之地道:“哀家与先帝夫妻敌体。”却不再说下文。
江滨道一声:“是。”
玉杉道:“好了,同你东拉西扯了这么多,哀家也该同你说些正经事了。那一年,万方园避暑,哀家提早回宫,那段日子里,究竟有什么事是哀家不知道的?”
江滨道:“太后恕罪,恕奴才不能说。”
玉杉道:“前儿,哀家梦到先帝了,先帝直对哀家说他去得委屈。江滨,先帝的心事,你历来最是明白,告诉哀家,他委屈的是什么。”
江滨道:“太后恕罪,奴才不知。”
玉杉强忍着嘴角的颤抖,道:“好,好一个不知。江滨,哀家飞扬跋扈不只一日了,今日,不妨在跋扈一会,你是伺候过先帝的人,论理哀家应该以礼相待。可是,哀家也是实在没有法子,有些话,哀家就是要问出来。你既然不知道,那就在先帝面前慢慢地想,等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来告诉哀家。”
江滨道一声:“是”,便不再说话了。
玉杉看了江滨一眼,转回头,又往先帝的棺椁前走了两步。玉杉缓缓的伸出手,抚摸着先帝的棺头,轻声道:“先帝,你走得委屈,为什么那一日于梦中与臣妾相见,却还不能同臣妾说清楚是谁害了您呢?先帝爷,究竟是为了什么?臣妾好歹也同您做了一年多的夫妻,臣妾自认没有什么事是对不住您的,您为什么不能把话同臣妾挑明了说,却只是告诉臣妾,您不是寿终正寝。皇上,臣妾无能,臣妾查不出来您是被什么人害了的,好不容易,臣妾找到了那么一点蛛丝马迹,可是,又怕母后听了,更加难过,倘或一时接受不了,再有个三长两短,那臣妾便其罪当诛了。臣妾不敢同母后说,只能去问媛妃,只能问伺候了您这么多年的江滨。可是皇上,您当初为什么又要告诉他们,让他们不许对臣妾说。皇上,您到底是做了什么不能让臣妾知道的事,到现在,臣妾想要替您伸冤都不成。”说到此处,玉杉已然泪如雨下。
底下跪着的江滨连道:“娘娘保重自己。”
玉杉指斥着江滨,道:“你们这般只知道替先帝遮掩,除此之外,便全都不顾了的,哀家又怎么保重自己,我看你们,是分明想要逼哀家同先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