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丽英道:“娘娘若不嫌弃奴婢粗蠢,扰了娘娘的清兴,奴婢自然跟随。”
玉杉笑道:“哪里的话,姑姑在母后面前侍奉多年,哪来的粗蠢之说。您若是蠢人,这天底下,怕是再没有明白的,能供母后她老人家面前驱使了。”
齐丽英道:“娘娘谬赞了。”
玉杉回头对替自己打伞的花枝道:“花枝,把你的伞给齐姑姑。”
花枝轻唤一声“娘娘”,齐丽英亦道:“娘娘,这不可以。”
玉杉一把从花枝手里将伞拿过来,转身塞到齐丽英手里,又将齐丽英怀里的瓷瓮夺了过来。
玉杉抱着瓷瓮,往前走了两步,一边走,一边道:“不是本宫说话不叫人爱听,齐姑姑虽然身子硬朗,到底不年轻了,这雨里雪里的,还是小心些的好。本宫再怎么着,这衣裳比您身上的暖和,本宫又年轻。”
齐丽英打着伞,跟了上来,对玉杉道:“娘娘说哪里话,娘娘替奴婢们想,奴婢心里都清楚。”说着,将伞往玉杉头上挪了一些。
虽是天家富贵,可是冬天里的御花园,一样的百花凋零。唯独雪香园里几株梅花,开得正盛。
到了小梅园,只见点点花朵早被雪压了一层,只看得见依稀一些枝条,再看不出开得是红花还是白花。
齐丽英一手指着一边道:“娘娘,咱们是从南边进来的,面前这几棵是红梅,往前是黄色的腊梅,这会子还没开,再往前是墨梅,左边的那几颗是白梅,右边的是绿萼梅。”
玉杉道:“真有墨梅么?本宫一直以为是诗人杜撰来的呢。”
齐丽英道:“原是没有的,只因太后当年,最爱梅花,先帝命人遍访花匠园丁,穷数十年之力,方种出这几本。之前往年冬天,总有几日,太后同先帝,不顾寒冷,来这里赏梅花。”
玉杉低顺了眼眸,心中暗道:“却不想太后同先帝也是这般的伉俪情深。”
齐丽英又道:“娘娘若是想看墨梅,待雪落了再来,那个时候才更是有趣呢。”
玉杉道:“好,咱们还是先给母后收些雪水要紧。不知道咱们该选什么样的花上的雪呢。”
齐丽英道:“还是白梅更显清静些。”
玉杉点头称是。
三人便往左手去了。
玉杉捧着瓷瓮,齐丽英拿银镊子一朵朵地摘下白梅花,将花瓣中的一点雪洒落在瓮中,随后,将花撒落在雪堆上,花枝打着伞,替他二人遮挡着飞雪。
齐丽英的动作很轻,呼吸也很轻,仿佛一口气呼得大了,便脏了那梅花一般。
玉杉抱着冰冷的瓷瓮,在树下等候,又不敢离花枝太近,生怕枝子上的雪,落到瓮中。
就这样,一朵朵的梅花被摘落,随后撒落在皑皑白雪之中。
眼前世界,一片纯白,琉璃一般。只过几日,雪一化,便不知又是什么样的光景了。好在御花园中没有太多人来往,委身尘土的花瓣,还不至于“零落成泥,碾做尘”。
好不容易采了不到一瓮雪,齐丽英道:“这些也是差不多了,有劳皇后娘娘了。”
玉杉道:“替母后采雪,原是本宫应尽之事。”说着,看了一眼瓷瓮,道:“这些应该够太后同皇上喝上两回了吧。说不准,本宫也能跟着享用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