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媛妃周泠参见太后,参见皇上。”她恭然下拜,偷眼看着四周,碎瓷片在皇帝的脚下,太后面前小几上的杯子只剩下杯盖。她完全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
只听皇帝冲着她忿忿地道:“母后叫你去,你就去啊,你可是孝顺得很呢。”
去趟汇春园,又怎么了,媛妃心中满是疑问。莫说是有太后的旨意,便是没有太后的旨意,她这个后宫第一人去看看又怎么了?她便不是妃嫔中打头的第一个,而是最普通的一个,去看看也不是不可以。还记得自己初入宫的那一年,自己被皇后召入宫中,住了两日,那时自己还曾陪伴贵妃一同去看去新进的秀女呢。那时,还没有领皇后的旨意呢。
没等她想明白皇帝恼的是什么,又听太后语气柔和地对她道:“香芷丫头,你倒是大胆地说,哀家要你去做什么了?”
太后对这个儿媳一向很是满意,所以一直以来,对她都没有称呼她的位份“媛妃”;更没有像此时愤怒的皇帝一般,直呼她的大名“周泠”;而是像每一个慈爱的长辈一般,叫她的乳名“香芷”。连带着“香”、“芷”两个字,都已经成了宫中的忌讳,再不许别人用相近的字眼。这是太后对她的抬举,纵然她只是妃位,纵然莫名地从正室变做了妾室,太后还是给了她很多正宫国母才有的殊荣。
媛妃周泠周香芷,听到太后的召唤,她冰冷的心有些微的融化。
香芷平静地回复道:“回母后的话,母后命臣妾去汇春园里,看看新进宫的秀女们?告诉秀女们三日后,要献上一份女红活计,给太后审察。”
皇帝依旧忿忿地看着媛妃。
太后道:“皇帝,你倒是当着香芷的面说说,哀家叫她替哀家去这么一趟,有什么不是?难道这宫里的事,要哀家一把年纪替你操持么?”
皇帝道:“母后您老人家应该知道,如今后位虚悬,如何能叫媛妃代行皇后事?”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他怕他所要的那个皇后就混杂在这些秀女之中,他不想让他的皇后被一个妃子刁难察看。
太后冷笑一声,道:“后位虚悬?你倒是好意思说?周家四姑娘当初也是你自己求来的,她当了不到二年的太子妃,也没见什么过错,偶尔进宫伺候哀家,也是个孝顺有礼的孩子,她待你那明杰也算是视如己出,你倒是说说,她哪一点当不得你的皇后?你还要她怎么样?”
皇帝无奈道:“母后,朕有朕的主张。”
太后疾道:“你的主张?你是皇帝,天下都看着你的一言一行。你贬妻为妾,叫天下的臣民如何看你?倘若底下臣民有样学样,又该如何?这天下,可还有尊卑上下。”说到此处,太后感到一阵眩晕,伸手抚着自己的额头。
媛妃见太后身形晃了几晃,连扑上前去,扶住太后,口内连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道:“都是臣妾不好,叫太后同皇上为难。”
太后道:“你有什么不是?你奉我的命行事,倘你有不是,那岂不都是我的不是了么?本来这事就是皇帝叫你受委屈了。”
媛妃道:“臣妾并无此意。”
皇帝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太后道:“哀家现在不管她是什么意思,哀家问问皇帝你的意思?芷丫头是心肠宽的人,芷丫头若是心窄,你三年前一番作为,就是在往死路上逼她。皇帝倒底想怎么着?她犯了什么错,你明说了出来,是废为庶人,还是索性赐死,只要你肯说出她做错了什么,哀家绝没二话。”
皇帝道:“她没做错什么,只是,她不适合做皇后,宠妃更适合她一些。”
太后哂笑:“宠妃?你就是这样宠她?芷丫头,你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