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杉笑道:“师父您威胁我?是么?其实,您说的这个,我又何尝不知道呢?我也知道有朝一日,春卷在我手里的事,走露了出去,会招来祸事,不然的话,我如何会急急忙忙地告诉妙清师姐呢?”
云赤霞道:“所以,拿出来。”
玉杉道:“可是,纵然这样,我还是想您能帮我一把,叫我把内力练习回来。”
云赤霞道:“这个,我帮不了你。”
玉杉道:“好,我只要一部《天魔化生曲》”说着,走到书架前,拿出一本没有封面的册子,道:“我怕叫人看到,把封面拆了。您这就拿去吧,那曲子,我也不急,您哪一日闲了,给我送来就是。”
云赤霞伸手接了,翻看一眼,放入怀中,道:“好。”
一卷春卷,没有换回自己的内力,只换来一部《天魔化生曲》,这买卖有些亏了。不过,至此换来了平安,从些再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玉杉总是知足的。
展眼到了七月,天气愈发的炎热,这一日,玉杉在屋里弹琴,却得到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山陵崩了。
皇帝陛下驾崩,按礼制,京中的王公大臣皆应进宫守耿。可是镇南王远在南疆,两个公子虽在京中,却没有一个是世子,也都没有功名所以,整个镇南王府,缺席了皇帝的葬礼。
不过玉德、玉祥两个人虽躲得过,玉杉却没有躲过。宫中的慧姬,本就年老体弱,这一番,也就随先帝去了。
而贵妃,虽然年轻,却因自幼便喜读节妇烈女的故事,一得了信,便三尺白绫,殉了先帝。
先帝贵妃、先帝慧姬的薨逝,却是要命妇进宫凭吊的。
玉杉这个贞佑郡主,自然也不能躲过。
更何况,玉杉是真的伤心,贵妃黄秋珊是玉杉的两姨姐妹。二人小时也在一处玩耍过,贵妃极是欣赏玉杉琴技,只是自进宫以后,再也没有听过。
而这一年玉杉的两次进宫,头一回,贵妃因为担忧玉杉,没有提出听琴,第二回,玉杉只在皇后宫中,贵妃没有机会。
就这样,从此再无机会。
这一日,没有轮到玉杉在灵前执事,玉杉在隔壁,也不顾旁人侧目,一双手,吟揉绰注,在虚空之上,抚弹了一曲《阳关三叠》。
《阳关三叠》讲的是别离,上一次是生离,这一回是死别!
“楚江湘水隔远宾,期早托鸿鳞。”
如今却是,黄泉路远,锦书何寄。
若在别处,表姐早亡,自己至少可以为她再弹上一曲她爱听的曲子。可是如今,国丧期间,官民人等,禁礼乐。这个时侯,民间的一切婚丧嫁娶,都只能停下。
所有的音乐,亦不许动。在之后的百日内,偌大的帝国里,只有走街串巷的商贩手中的报君知,衙门口的鸣冤鼓,还有寺庙里的幕鼓晨钟还能响起。
玉杉的手,在虚空之中一遍又一遍地划过,眼泪扑簌簌地流下。
这个时候,同在屋内的华捷公主,语带哽咽地道:“杉儿,你在做什么?你可是疯魔了不成?”
此时的玉杉,哪里还听得到旁人的声音,她的耳中心里,只有那并不存在的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