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越聚越多。终于,在自己的队伍之前,一道丈余宽,数里长的陷坑轰然出现。
只有自己左右二三丈的位置没有陷坑,可以通往前方。
玉杉看了眼汪越,汪越也是一脸茫然。
玉杉转头,又看向蒋凯还,只见蒋凯还心有成竹的点了点头,方对众人道:“放火。”
无数点燃的柴草被投入陷坑之中。
烟火气伴随着雄黄味,还有其他不知名的药草味,一起窜了上来。
蛇羹大约是没得吃了。
玉杉心中一苦,原来,自己这个叫阵的少帅,不过是个诱饵罢了。
玉杉来不及神伤,只听汪越道:“少帅继续。”
玉杉听了,心下明白,拿起箫来,继续吹箫。
无数的蛇,在前赴后继的游弋过来。
这些眼神不好的东西,直接游弋到了陷坑之内,落到烈火之中。
也有那些命好些的,直冲着玉杉面前这二丈多宽的路而来。
不过,汪越、蒋凯还二人,各执一支长枪,将之挑落陷坑之中。
蛇,渐渐地少了,玉杉依旧在吹奏着那一调箫,直到,眼前再没有那些令人恶心的东西。玉杉又将那调子吹了百十回才作罢。
玉杉一口气压在心头,见这东西被除之殆尽,南疆再未放出别物,索性,赌上一口气,一骑向前,冲到陷坑之前,大声叫嚣道:“爱莉芬兹,有种出来同你家少帅一战,别躲在城内不出来,拿些哑口畜牲来吓唬谁呢。”
丕弗城内,依旧无人应战。
玉杉又连叫了几声:“艾莉芬兹,给你家少帅出来。”
依旧无人应战。
玉杉回首看了看身后的蒋凯还同汪越,想从他二人身上找到主意。
“铛、铛、铛、铛”,铜锣声响,鸣金收兵。
回到营中的玉杉,面色并不好看。
梁文箴不疑有他,只觉玉杉太过劳累,笑言安慰道:“好了,好好歇息。汪校尉、蒋将军,你们辛苦了。”
玉杉累得有些脱了力,回到帐中,见左右无人,也顾不得礼数。便躺在床上。
梁文箴道:“怎么样?”
玉杉道:“蛇除尽了。”
梁文箴道:“再无其他?”
玉杉摇了摇头。
梁文箴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此时的玉杉,劳累,且委屈。她已经用尽了心智、胆量,却不曾想,自己不过是个诱饵,引来了蜂,叫人除,引来了蛇,叫人坑杀。叫阵,不过是个幌子,自己只是个诱饵。
梁文箴看玉杉满面愁容。只当是太过劳累,亲手倒了碗茶,拿到玉杉身边,道:“累了吧,喝些茶先睡吧,等饭好了,我叫你。”
若在往常,梁文箴这般亲手照料,玉杉便该慌忙起身,诚惶诚恐地接过,再请梁文箴坐下,甚至还会跪下请罪,而此时却只是摇摇头道:“喝不下。”
梁文箴道:“喝不下也喝口,累了这半天,身上总是缺水的。”
玉杉道:“您知道的,喝完水之后的事,不方便的。”
梁文箴道:“不喝,也洇洇嗓子的。”
玉杉实在不想说话,她害怕再多说,会起来问梁文箴为何这样安排?
什么时候挖的陷坑?
机关是谁在控制?
是蒋凯还还是汪越?
名义上是自己去叫阵,实际上谁又是今天的主将?
……
她想问这些,甚至还有比这更多的问题想要问,尤其是她想问问自己的父亲,是不是自己只配做一个诱饵?
可是,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能问,做为一个属下,不能质问军中的主帅,做为一个女儿,同样不能质问一个掌控大军,一言一行便牵扯千万人命的父亲。
一切,都因为在军中,牵一发而动全身。
玉杉长吁一口气,阖上了双目。要想清醒着控制着自己——太难。既然父亲觉得自己太过劳累了,那就借着这个由头,睡下去。睡着了,哪怕睡不安稳,哪怕会叫自己做噩梦,也总比在这个时候同自己那一军主帅的父亲争执来得好。
梁文箴看着女儿有些发干的嘴唇,他知道,那就是缺水的迹象。这个丫头,虽然有些功夫,可惜那些功夫还太浅,和战场上真正的战士比起来,还太过文弱;同样,她还没有完全习惯这样的生活,她还同在家中一样,一但劳累过度,便仿佛连吃饭喝水的力气都没有,只想早早安睡;可是,她在努力融入军营的生活,她的心智,并不输于大多数人,她的运道也还不错。
可是她是个女孩子,自己不忍心太过训练她,然而时机所在,有些事,不得不叫她去做。
因为她是女孩,自己不能给她任何军阶,不能告诉她更多的事。算起来,对这个女儿自己是亏欠良多的。
梁文箴拿一块干净的帕子,蘸取一点茶水,抹到玉杉唇上。
纵然不想喝水,也不能叫嘴唇就这样干裂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