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箴道:“她真的只是太过劳累了么?”
程墨山道:“我是行医之人,怎么会说谎将有病症的说成没病症的?我这岂不是自砸招牌?不过,公子这两日,究竟走了多少路?竟累成这个样子?”
梁文箴道:“昨日,从府衙到南城门,再到北城,晚上再回营,不过这些罢了,今天,不知怎的,去了趟南城门,便叫老冯看出她身上不好了。”
程墨山道:“那昨晚,您看公子脸色怎么样呢?”
梁文箴摇头道:“没什么异样。”
程墨山道:“若是这样,咱们还该问问今天公子都遇到什么了。”
梁文箴道:“他现在也睡了,待他醒了再说吧。”
程墨山道:“也罢,叫公子歇着吧。不过,不知道这一天,公子得没得空吃些东西。”
梁文箴道:“我没问,他这么大的人,饿了还不知道自己找东西么?”
程墨山道:“眼下,虽还称不上兵荒马乱的,可是,对公子来讲,也未见得应付得来。”
梁文箴道:“砚冰,你多虑了,他比你更习惯军营的生活。”
程墨山道:“可是,再怎么样,他也是千金之躯。”
梁文箴冷下心来道:“到今天这一步,是他自己选的。”
程墨山道:“不行,总这个样子不是个事,总得想个法子,叫他再回去吧。”
梁文箴道:“你有什么法子么?我是真劝不了他了。”
程墨山道:“您不是劝不了,您是狠不下心。只是,这军营中,再怎么也不是他该久待的。”
一旁一直不语的杜威道:“要么,侯爷您看,有没有要给京中送信的差事,叫少爷去做。然后告诉少爷,回去了,便先不必回来了。”
梁文箴道:“容我想想的。”
程墨山道:“然后到了昭阳城也有些日子了,侯爷有没有给京中上书,说大军抵达?”
梁文箴道:“头一日就叫人去了。”
程墨山道:“您要真没法子叫公子回去,要么,我去请璟王一个旨意?”
梁文箴担心程墨山会在璟王面前泄密,道:“他现在总想远着璟王,这件事,你不能自做主张。况且,你才答应过他。”
程墨山道:“请璟王下旨,却也不见得就要殿下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这里所用药材并不充足,也缺少太医,要请京中安排太医过来。咱再想个法子,叫璟王下旨命令郞公子回京去做这件事,就成了。”
梁文箴道:“此事若能成,老夫多谢面冰贤弟了。”
程墨山道:“我说句不该我说的话,我是真不知道侯爷您当时是怎么想的,明知道她那个样子,怎么就答应把她带到军营里来了。”
梁文箴讪讪一笑,并不答言。
杜威打圆场道:“我们这位公子的脾气,程先生您还不清楚么?我们侯爷也是拿他没法子的。不过,小人有个主意。早晚咱们总是要攻下南疆的,到时,还是得请璟王一道旨意,叫我们公子留在昭阳城内,只要不到最前线,就不怕了。”
程墨山道:“怎么能叫璟王听咱们的?”
杜威道:“我们少爷也认识几味药,不如,您就说,需要有人协助您配药,成不成?”
程墨山道:“我也是要到阵前的。”
梁文箴道:“你连马都骑不好呢?到阵前又做什么呢?”
程墨山道:“那若是有人在战阵上伤了呢?”
梁文箴道:“在战阵上伤了,也没叫你当场医治的空。也得等到抬回营中来。”
程墨山道:“那我也是要到营中的,难到,还要将伤兵抬回昭阳城么?”
梁文箴道:“是。”
程墨山道:“那伤兵如何等得了?”
梁文箴道:“等不了是他们的命?”
程墨山并不曾想过梁文箴会说出如此冷血的话,一时怔住。
梁文箴道:“砚冰,你只知道屋里那个,不能上前线,却不知道,你比他还上不去。之前咱们从京城到这里,一路上走走停停,一天并没有走多少路。可是,一但真与南疆开战,砚冰,你的速度根本跟不上。真要你到前线去,一天下来,你也不用想着救人了,有没有人能救得下你,还两说着呢。”
程墨山默然,他也是个束发顶冠的男子,可是和这些久经沙场的战士比起来,他太羸弱了。甚至有的地方,他真的还不如屋内躺着的那个女子。
梁文箴看程墨山神色萧然,自悔说得重了,轻声道:“砚冰你也不必难过。”
程墨山道:“我倒不是难过,只是觉得自己没用。不能到前线上去。”
梁文箴道:“你本来就不需要到最前方去,守在昭阳城,守在璟王殿下旁边。就是你的使命,你且记住,无论如何,璟王不能出一丁点的事。”
程墨山道:“这个我省得。”
雨,稀稀拉拉的。
比适才要稀疏了许多。
程墨山道:“雨没那么急了,我且回去了。”
梁文箴道:“就在这里过夜吧。璟王那边,若是有事要你回去,自然会遣人过来。”
程墨山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