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浪并不动。
梁文箴道:“你也学得他们一样,不听话了。”
雪浪道:“侯爷,三小姐在屋里同您说了什么话,雪浪不知道,也不敢问,只是三小姐如今尚在病中,便是真说错了什么话,您也先饶她一回。等她病好了,自己想明白了,再叫她过来给您认错,也就过去了。”
梁文箴道:“她这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这样向着她说话。”
雪浪道:“不是三小奶给奴婢灌了迷魂汤,今儿的事,不拘是三小姐,还是四小姐、五小姐、六小姐,或者是两位少爷做的,雪浪都是一样的话。雪浪只认您这一位主子,雪浪实在不想看到您伤心难过的模样。”
梁文箴道:“这阖家上下,也只有你这么想,剩下这些人,谁还管我心里痛不痛快呢?”
雪浪陪笑道:“您这可是冤枉死大家了,这些人,谁不是盼着您每日都开怀?您开心了,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便都开心了,您哪一日心里不痛快了,大家就都小心翼翼的。”
梁文箴道:“他们不过是害怕罢了。”
雪浪道:“是害怕,更是敬畏。”
梁文箴道:“算了,你别哄我了,这些人心里怎么想的,我若再不知道,我就真白做这定远侯了。你说,你没听到刚才的话,我却知道,你其实都听到了。杉儿说惠贤害死了道融,你觉得呢?”
雪浪听了,道:“这样的事,奴婢怎么敢乱说呢?”
梁文箴道:“罢了,我也是被这丫头气得糊涂了,这样的话,你又怎么敢说呢?今儿外面还有谁在伺候?你去嘱咐好他们,别往外传了。”
雪浪道:“您放心,这里的奴才,都是信得过的。”
梁文箴道:“多去一趟吧,父子夫妻间,都有信不过的时候。别的人,更不能说绝对了。”
雪浪只得称:“是。”不敢再说其他。
屋中只余下侯爷梁文箴一个人,他相信自己的女儿没有那么的痴傻,她知道什么样的话能说,什么样的话不能随便说。可是,他同样相信自己的夫人,他不觉得自己的夫人会是那样狠毒的女人。纵然这个女人有些不成器,做不了一府夫人,纵然她有些小心机,小阴谋,却也不至于有害人性命的胆量。
他有心信任自己的夫人,可是,他又解释不通,为什么自己的女儿敢同自己赌这九十杖。有心不信自己的夫人,却又觉得,自己所挑选的女人,不至于如此的不堪。
想到此处,梁文箴缓步走出书房,来到正房之外,这几天,他没有回到正房过,因为国事,他也无暇到姨娘屋中,每天只在书房里歇下。
今日,周府来送请帖,他与周家本是至亲,周家小姐的婚事竟这样晚才来告诉自己,这叫他摸不着头脑。偏巧周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又另有信件送给玉杉,他便叫雪浪带着那丫鬟去花园里送信。
自己想在后面,看看他们究竟在做什么,没想到,竟然叫自己看到玉杉一直在拿话挤兑玉兕。
这叫他有些想不通,在他眼中,自己的女儿,同她的母亲一样,刚直而不失柔和,待下从来都是慈善的。可是,如今,他却实实在在的看到自己的女儿在欺负另一个女儿。这叫他愤怒得无以复加。为此,他重责了梁玉杉。
做为父亲,他不觉得自己责打玉杉,有什么错处,这件事,本就是玉杉有错在先,虽然,玉杉的伤势看起来有些吓人,可是,他下手时有忖量,没有下死手。
之后,程太医的脸色,叫他懊恼,叫他憋屈。
再然后,宫里来人,令他憋屈得无以复加。
好不容易把所有人都打发走了,自己方坐下看几眼书,梁玉杉又来自己跟前一番唱念做打。
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烦乱起来。他那么想到自己夫人面前,好好问一下事情的真相如何。
到了正房门口,只见金环儿守门。
金环儿见到梁文箴,喜不自胜的道:“侯爷,您回来了,奴婢进去回夫人。”
梁文箴道:“回什么回,我回自己屋,要什么通传?”说着,推开门便进。
好重的檀香气!
梁文箴不由得掩住鼻子,走到内间屋,只见自己的夫人已经睡下。只得对金环儿道:“这是用了多少香?快,把香炉先拿出去。”
金环儿不敢反驳,只得遵命。
梁文箴见夫人熟睡,想要唤醒,又觉不妥,想要离开,再往别处,又觉这般没头没脑地进来一趟又出去,实在尴尬,想着,在自己屋里,又怕什么,既然回来了,便索性,解开外裳,躺在夫人身边。
凝绿轩里的梁玉杉做梦也想不到的是,自己一番动作,反倒叫自己父亲又与南蕙香见了面。
梁文箴躺在床上,伸手拽过床内的被子,惊动了自己的夫人,南蕙香将醒未醒,只当是金环儿,也不睁眼,含含糊糊地道:“金环儿,你干什么?”
梁文箴道:“把被子给我,你往里边些。”
南蕙香竟真的往内挪了挪。梁文箴道:“夫人,我有话要问你。”南蕙香却如没有听到一般,睡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