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杉心中暗道:“看来,最后,就定成是锭儿同银坠儿相争,致使银坠儿怀恨在心,诬害玉兕了。好在玉兕也不过是虚惊一场,没受什么苛责。”
梁文箴又道:“时辰不早了,就都回去吧,杉儿,你留下。”
玉杉道一声:“是。”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待众人离去,曾淑慎也起身道:“二兄弟,我也累了,先回去了。”
梁文箴道:“好,改日我再谢大嫂。”
一时间,屋内只还有梁文箴、南蕙香、梁玉杉、黄莺几个人。
梁文箴道:“事情就这么给你们遮掩过去了。往后,你们都消停些,别叫我为这些破事烦心了,成么。”
玉杉道:“爹说哪里话,都是那银坠儿前儿咬我,昨儿咬了四妹,今儿,倒底是您慧眼识破,不叫她再胡说八道,将她撵了出去。这件事,又同我有什么关系。”
梁文箴道:“你敢说,玉兕那不是你动的手脚么?祸水东引,玩得漂亮。这下子,玉兕便是对你死心塌地了吧。”
玉杉微微一笑道:“您说得是,只是倘若并无祸水,我又能引得什么呢?”既已被人道破,又何需再行遮掩。
梁文箴又对南蕙香道:“惠贤,你这些日子也累了吧,刘四被马撞了,园里厨房走水,绣屏丢失,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叫人轻松的。你也歇歇吧,府里的事,能叫小翠办的,就叫她办吧,你好生歇着,不必再管。”
这一下,梁文箴直卸了南蕙香的管事之权,夫人既无病症,却不能理家,而是妾室在打理,传了出去,对夫人来讲,可以说是颜面扫地。可是如今,梁文箴当着玉杉的面,没有完全点破,多少还是给南蕙香留了脸面。只是南蕙香费尽心思,当上夫人,不到半年,就成了这有名无实,心中又是何等地懊恼。
只是心中懊恼,当着玉杉的面,却不好显露出来,只得道一声:“是。多谢箴郞体恤,翠妹妹办事,我是放心的。我之后,只在这里吃斋念佛,再不叫箴郞有一点烦心。”
梁玉杉见父亲提及刘四、厨房,仿佛这两件事,也与南蕙香有关一样。玉杉抬头看着梁文箴,她发现,很多事,父亲比自己想象得要知道得多,要明白得多,自己的小伎俩,只怕逃不过他的眼睛,可是如今骑虎难下。好在,不知父亲看在自己并非有心害人,而不苛责,还是父亲多少还疼惜自己,不忍苛责,不管怎样,都还是值得庆幸的。只是,另有一层叫她不解的是,父亲这样精明,为什么母亲会那样死得不明不白,为什么他又会给南蕙香做那么多的事,给了她夫人之位,还要设法为她请封。
想到此处,玉杉再看二人,只觉说不出的烦恶。强忍着这份烦恶,站起身来,道:“父亲,杉儿有些累了,若没别的事,先回去了。”
未等梁文箴再说别的,玉杉便带着黄莺离去,她才不管之后,南蕙香在梁文箴面前,再兴何风浪呢,今儿这一回,便算是盖棺定论了。出了屋门,看着秋天的天空,玉杉只觉心旷神怡。
才出院子,只见几个婆子推搡着银坠儿,往外走。
梁玉杉道:“几位嫂子岂等等,我同她说句话。”
为首的婆子,道:“三小姐,大太太还等着我们回话呢。”
玉杉道:“用不了多久,黄莺,给几位嫂子拿些茶钱。”
黄莺从荷包里拿了些碎银子交给几个婆子。几个婆子接了钱,也就不再多问,往一旁退了三五步,既能给玉杉与银坠儿留出空间来,也能在二人发生冲突时,随时阻止。
狼狈不堪的银坠儿,跪到玉杉面前,道:“三小姐救命。”
玉杉道:“我要怎么救你,我那日给了你机会,昨日,也给了你机会,你都不愿意,到了今日,侯爷连审都不审了,我还能怎么样呢?”
银坠儿道:“奴婢实在是不敢。”
玉杉道:“害人性命的事,你都敢,别的,还有什么不敢的呢?”说着,将声音放低到只有二人能听得到的音量道:“你替南夫人联络安排,也算是为主子办事,我不恨你,你只需告诉我你将玉鹿的那个荷包交给谁了,留你,我是留不下了,我保你在外面,过得并不比在府里差就是了。你该知道前天她将这荷包拿走,是为什么么?不过是看你是个弃子,怕你招出她来。你为她做得那么多,到最后,她还是将你舍了。”
银坠儿听了,一双眼珠,滴溜乱转,道:“是二门上的李二,他将这荷包交给舅爷,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玉杉道:“行了,我知道了。我也保不了你太多。这块玉你戴上,到外面当了,多少能过些日子,我身边的云赤霞,时常出去,我会叫她再给你送些银子度日的。不过,你可得嘴严些,夫人舍你,为得什么,你应该知道。”说罢,高声对婆子道:“带走吧。”
婆子们应了一声:“是。”为首那个对玉杉道:“三小姐其实也不用再赏她,她到军营,也用不上这个。”
玉杉道:“军营?”
那婆子道:“侯爷说,是要将银坠儿撵到军营,做什么烧火丫头。”
看着银坠儿的背影。玉杉也有些落寞,这件事就以南蕙香失权,银坠儿被撵,而结束了。她说过要保银坠儿,最终却没有保。军营的苦,不是这样的女孩子能受的,只是,到底能让她活下去,只是,会活得很苦,很苦。
黄莺看着落寞的玉杉,劝道:“小姐,别看她了。就这个样子了。咱们还有咱们的事呢。”
玉杉点了点头,扶着黄莺回去了。南蕙香的失权不过是牛刀小试而矣。
——卷一牛刀小试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