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道:“她没有的东西多了,难道因为咱们有,她就要摔,她摔完了,您还要再把剩下的送给她?要是这么着,用不了二年,咱们凝绿轩就光剩下四根梁,八根柱子了。”
玉杉道:“看她哭得可怜,就给她吧,如今这四个,又不成梅花之数,总有些不应景,我也只能白放着,她喜欢,就给她吧。”
黄莺道:“好好好,明儿奴婢就给送去。”
玉杉看黄莺一副赌气的模样,不由莞尔,道:“玉兕贪财,不过却不是那会害人的主,咱们眼下,实在不能再招人怨了。”
黄莺低着头道:“黄莺知道。”
玉杉道:“倘若我以后,每到给你们东西时,虽然,给你同给樱桃的都是一样的,却是给的都是樱桃喜欢的,那你心里会怎么想?”
黄莺道:“黄莺还能怎么想?小姐赏什么,奴婢就收什么,反正都是好东西。”
玉杉道:“那你真的不怨恨么?”
黄莺道:“不知道,黄莺真的不知道,或者,您心里更喜欢樱桃,可是,对奴婢也很好,奴婢又能怨恨什么呢?”
玉杉笑道:“可是玉兕不会这样想,家里面这些年来,待她,待我,乃至玉鹿,都是一样的可是,娘亲在日,那些首饰、摆设,差不多都是因为我的喜好,而安排的,没有人问过她们喜欢什么样的东西。”
黄莺轻叹了一声,道:“奴婢真的是不懂了,都这样了,怎么她们还不知足,可以说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奴婢以往也听说过,有的人家,真就是连戴几支簪子,擦什么样的香粉,都得分出嫡庶来,要真生在那样的人家,她们又该怎么样呢?”
玉杉道:“也许那样,她们反倒起不了异心了,毕竟,从一开始就告诉她们,嫡庶有别,不要有平等之念,她们只会觉得规矩如此,只能怨恨出身不好。咱们这样的处事,平心而论,在今日玉兕说出屋里挂的画,都是俞松亭的画,却只是因为我喜欢之前,我也真的以为自小到大,娘亲待我,同她们几个,是分毫不差的。其实,娘亲对我的用心,又岂是她们能比的?”
黄莺劝道:“母女天性,这也没什么的。”
玉杉道:“不,你不懂,这对咱们的没什么,到她们那里就不一样了。黄莺,我的串珠呢?”
黄莺道:“刚太医来,怕摸不了脉,给您摘了。”
玉杉道:“快给我拿回来。”
黄莺便将珠串取来。玉杉将珠串拿在手上,慢慢捻动。又继续道:“她们要是细心些,就会发现,在娘亲那里,同我还是有区别的。既看出了区别,就会觉得,娘亲待她们,并没有历来人们说的那样好,要是厚道些的,也就觉得是人之常情,要是心思狭隘些的,只怕还要认定我娘亲是个伪君子呢。如今,怕是在她们眼中,我也只是个伪君子罢了。”
黄莺道:“要真是这样想,那也只能说这么想的人,没有良心,小姐不要把她们放在心上。如今,咱们只过咱们的日子,她们那样想,最后吃亏的怕还是她们。”
玉杉道:“且还说不到这些呢,左右姐妹间不过再有这么一两年的相聚,等过过,各自天南海北的,一年又能见到几面?不过,眼下,玉兕既然只是贪财,没有害人之心,咱们笼络着点她,别叫她再起了害咱们的心思,就是了。”
黄莺道:“可是,南夫人总是玉兕小姐的亲娘,凭几样首饰、摆设,难道就能笼络得过来她么?”
玉杉微微一笑,摇摇头,道:“这两天,只怕她们娘儿两个,都得打起来了,还怕不能笼住玉兕么?”
黄莺道:“这个,黄莺可又听不懂了。”
玉杉道:“这有什么难解的么?当初,我曾答应咱们这位南夫人,分玉兕一半嫁妆,今儿告诉玉兕,我答应她娘的话,都不算了,她又焉能不心疼呢?这要是借着酒劲一闹,指不定怎么收场呢?”
黄莺笑道:“叫您说的,黄莺现在都想往灵犀园看看了。”
玉杉道:“你想看便看看去呗,正好,把玉杯给她捎去。”
黄莺道:“大晚上的,我又去做什么,再说这会儿云姑还没回来,我要是再去了,怕您要人时,没有人。”
玉杉道:“不去就不去吧,省得咱们这位南夫人,今儿心里不痛快,再拿你煞性子。”
一时云赤霞回来,见玉杉同黄莺聊着天,便对黄莺道:“黄莺,你也下去歇着吧,我陪着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