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乱局,已经让连日来心力交瘁的吴三桂渐渐失去了理智。
在他心里,原本好端端的一座雄关山海关,现在糜烂如斯,谁之过也?
怒火中烧之下,他忽然挥刀大叫道:
“直娘贼,要拼不能只我一家拼死拼活,要死也不能只我一家寻死——”
“派几个人回去,将狗鞑子叶臣,还有他们的跟班祖大乐,全部给本伯抓过来。娘的,北门一破,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山海关算是彻底完了。”
“要活大家一起活,要死大家一起死!”
老实说,现在他的鞍前马后,连廖化一样的瞿德道、李来林、龚友德都用上了,无将可用,哪里还管叶臣是不是鞑子,祖大乐是不是过去的叛贼?
这,大概就是被人打到家门口的终极代价!
一通嘶吼过后,吴三桂终究还是吴三桂,眼见北门附近,到处都是火光冲天,间或夹杂着时断时续的喊杀声,不时仍有零星的火铳特有的啾啾划过。
而城头之上,再无一面曾经迎风飘扬着的自己大旗,吴三桂就已经知道,即便自己再过勇武,就凭他现在身边这三百亲兵,冲上去同样也是白白给人送人头上去。
看了几眼过后,就在一转眼工夫,就连原本四处乱窜的溃兵散勇,也都不见了一个踪影。
吴三桂多年征战沙场的敏锐和冷静,终于在这时占了上风,当即跟着溃兵的路线,拨转马头,将自己藏身在临近北门百米开外的一条街巷中,伸手入怀,摸出几道军令对几名亲兵道:
“你们几个,速回帅府和本伯的伯爵府调兵——”
“命吴十一从留守拱卫帅府的三千关宁铁骑中,执令调两千铁骑过来。”
“命吴老八执令从四千守备乡勇营调两千乡勇过来。”
“命吴十六执令从伯爵府三千守备营中调两千守备刀牌手过来。”
“另外,同时急令留守帅府的龚友德,这时候他已经不用再镇守帅府了,将所有的一千七百人的亲兵全部都带过来吧!”
一个个亲兵,闻令而动,带着一股萧索寒气,打马而去。
听着这一道道近乎破釜沉舟的军令,就连很少直接上阵冲杀的亲兵头子,也都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如临深渊的绝望感,不由自主的,他忽然出声急道:
“伯爷,小的不知兵法,不敢妄言。”
“但、但是,方才伯爷这一串军令下去,可想而知的,咱们最好的帅府和伯爵府这样抽调兵马下去,那边可就真的没有什么人马了,万一,万一——”
不等话音落地,吴三桂突然破口骂道:
“直娘贼,知道自己不通兵法还在这里聒噪?”
“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本伯现在手中还有什么人可用?所有能派上去的兵将,全都分派到了四门之中,现在连本伯都要亲自披挂上阵,还要什么兵马留守!”
“娘的,蚁穴溃堤,这样的道理也不知道吗?不马上夺回北门,不消过得今日,整个山海关立刻就会变成人头落地,玉石俱焚的血海之地,命都没有了,还留什么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