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直看得云山雾罩,只有郑成功一人,盯着在岸边的漩涡中始终盘旋着无法脱身的大木桶,竟自莫名着魔地盯着它,出神地看了起来。
不问和尚说完一番偈语般的话语,便转过身,再也不去看河里的大木桶一眼。
只是,他在与郑成功擦肩而过的瞬间,看到他好像要走火入魔的样子,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跨过他回到了孟远近前。
“孟施主,你让你的属下不用去到处寻船了,否则别说七日之内,十日之内,怕是也很难找到一艘合用之船。”
“说来也巧,贫僧手中,正好收留了一批船家,而且他们自家的船都还好好的藏着。今日听到公子巡船,贫僧掐指一算,原来贫僧与公子果真有这样一段尘缘,就该落在一场大水中。”
“既然缘来了,那便将你我这段不解之缘了了吧!”
孟远大喜,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就感觉这世事,果真就像天数一般,一切早就命中注定了一样。
愣怔半晌,他才望着不问和尚拱手一礼道:
“大和尚,这场大水,果然是要讲一个缘字的啊!你在这大河之上,追来追去,原来是要等着送我好事来的,多谢多谢——”
说着,他叫回赵六,使了一个眼色道:
“赵六,还不快快谢过大和尚,他可是为你解了大难的救星!”
赵六也没有想到,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落在他头上,也不知该如何对待这方外之人,抓耳挠腮了一番,忽然咧嘴道:
“和尚,你这是救命之恩。一报还一报,这样子,俺怀里还藏着将军发下来没舍得吃的方块肉,另外还有一些有银子也买不到的吃食。”
“你现在带俺去,等船家和船弄妥当了,晚上俺请你大块吃肉。只一样,俺没有酒,不能大碗喝酒!”
就在众人为之侧目之时,不问和尚却早已大笑,毫不掩饰地两眼放光地盯着赵六的布袋,抬手抹着自己的一张油汪汪的嘴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合我意,哈哈,走走走,早些了事早些大快朵颐!”
昌明礼看得眼睛都快掉到地上,一脸痛心疾首道:
“乱了,乱了,这世道,果然是亡-国-亡-君之象啊!”
“瞧瞧,瞧瞧,现在连和尚都一个个成了酒肉和尚了呀……”
孟远横了他一眼,望着不问和尚却是暗暗点头,心道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和尚一身僧衣之上的油渍,到底没有白看。
沉吟中,他一个转身,便摸出了鱼、肉罐头,连同一瓶撕掉了包装的老白干,一股脑地塞到赵六怀里,然后笑望着不问和尚道:
“大和尚,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既然已经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大快朵颐又岂能无酒也?”
“我这里有酒管够,只是要办事无法尽兴,所以且先供奉大和尚一樽。”
“待早些了事,转回头,我再专程扫席以待,亲自陪大和尚来一场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不醉不休!”
不问和尚看了一眼五颜六色的吃食,尤其是对透明到无色的酒瓶子,大感兴趣地紧盯着不放,一把便抓到手中,左右端详了一番,才喟然一叹道:
“此物简简单单,无色无味,与公子精致到不可方物的宝船竟有一种别样的相映成趣之境。”
“哈哈,孟施主,你可不要拿一樽河水,诓我这尊许久都没有尝到酒滋味的臭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