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扶着肚子的周皇后,看在眼里,忽然探出手,与她双手交握在一起。
如此亲密,这在从前的两人之间,是不曾有过的,当然也是不可能发生的。
但是现在,山河破碎,国仇家恨,前途未卜,让这两个皇宫深帏中前后两大皇后,心与心,不知不觉相互取暖地又走到了一起。
直到这时,她们才发现——
这世上已经没有比她们还要亲的亲人了,尤其是这曾经高高在上如今却如丧家之犬的的一大家子,皇帝皇帝生死未卜,太子太子不知去向,女儿女儿惨遭无妄的断臂之祸,若没有她们两个还在这里苦苦撑着,怕是满门早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懿安皇后感觉到周皇后冰凉的手,似乎一直都在微微颤动,即便是吃下了两小碗热乎乎的美食,也依然没有多少改观,不由得扭头望着她,怜惜不已的小声道:
“妹妹,你身子还没有复原,这神威将军的美食,简简单单几样,直比我们平素吃的那御膳都好,你真应该多吃一些。”
周皇后摇摇头,偏头看了一眼帐篷,忽然催泪道:
“姐姐,你是太后,皇帝不知何时才能醒来说话,你就是我们这一大家人的主心骨。如今之计,我等这般孤儿寡母的,该如何是好呢?”
懿安皇后并没有马上开口,微微蹙了蹙眉头,扭头道:
“妹妹,现在你才是后宫的主子,你心里要有主意才是!”
周皇后摇摇头,忽然抬头看向南方道:
“姐姐,其实我、我只要能醒着,这一路上脑子都没有停下来过,每时每刻都在想,我们该何去何从。”
“为今之计,妹妹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就是转去南投——”
懿安皇后马上捏了捏她的手,摇头道:
“妹妹这个念头,其实我也一早就想过了,也一直都在路上权衡。”
“可是想来想去,这条路都是行不通的。”
说着,她忽然又莫名本能地远远看了一眼孟远,嘴里道:
“且不说皇弟何时能醒来,他的身子能不能经得起千里之遥的奔波颠簸,单一点就足够教我们寸步难行——”
“孤儿寡母的,我们哪里来的大军护驾?”
“要知道,若是有拼死忠君爱国的勤王之师,我朱家又怎会沦落到这等田地?现在别说什么鞑子、闯贼,怕是自家的朝野里面现在也不知有多少人生出了祸心,想要捉了我们去另投高枝。”
“倘若我俩儿连这点都还想不清楚,不信你等着瞧,只要我们稍微冒一下头,这四周立刻就不知会有多少群狼环伺,立时便将我们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下一点点!”
周皇后听得一阵心惊胆战,不禁垂泪道:
“照姐姐这般说法,目下就算我们逃出了京师,也还是前脚出了狼窝后脚又入了虎穴,如此、如此我、我等岂不是根本就没有什么明天!”
懿安皇后突然莫名地笑了,别有深意地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嘴里竟一身轻松道:
“妹妹且宽心,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又何况我朱家再怎么说也是天子之门。没有了忠君爱国的勤王之师,可上天不又天可怜见的给咱们降下这样一个威风凛凛的小将军来么?”
说着,她也不知哪里来的信心,笑意炎炎地便朝孟远,远远地努了一下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