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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四章:只是闲聊(1 / 2)


冰凉的罐装‘dr pepper’(胡椒博士七喜公司生产的畅销焦糖碳酸饮料)从冰桶里拿出递进了维乐娃·赫尔辛基的手里冰水的露珠从罐身上那白晃晃一隅流下沁在了白嫩的手心里还没喝就有些沁人心脾了。

林年看着那纤白的手指扣开了拉环“呲”一声简直活让人想起一个皮囊袋被戳穿了一个小洞里面那些藏在阴处的无人知晓的黑暗全部顺着喷涌了出来。泡沫和黑水蔓延着从白嫩的手上流淌下去连带着汩汩涌出的那些声音是尖细的失了真总之没有了原来的模样所以也绝不用去细听。

遮阳伞下侧坐着的维乐娃在林年的注视下扬起脖颈长喝了一口汽水放下后悠长地吐了一口气冰雪上的公主就算在炎日里也是那么冻人每一寸肌肤就算带着汗水都显得那么清凉。

她转头看见林年手中同样也抓了一瓶玻璃装的可口可乐于是她向林年举罐大意是要碰杯。而她的动作也特别有意思右臂平肩直伸酒杯。

这是正统的举杯动作在北欧人的文化里完整的举杯动作往往代表自己未藏武器因为那些年生大家都是西装革履出混生活的不体面的刀子和枪都藏在体面的衣服下一旦伸过长了手里面的不体面就会露出来。

维乐娃没有说话那么散漫地坐在绿蓝交间的野餐垫上在她的身旁夏望很懂事地在看远处自己的妹妹打排球在人多的场合他总是懂得如何独处让人安心得过头。

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见到这个女孩了。林年心中想并且很快就得到了答案。他是清楚地记得的——他记得他该记得的每一件事但最后一次见面维乐娃·赫尔辛基这个女孩的那个日期估计很多健忘的人也不会忘记。

2010年8月21日康斯坦丁狙击战役契机一共渡过了337天接近一年的时间。

那一天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但最终的结局大体上或许是好的。

就像人们抬着一块巨大的玻璃偶然之间磕碎了一个角它却也是大体完好的即使那块落地的残渣永远留在了街边角落的黑色水洼里——识大体!混血种们永远都是识大体的人不会在意遗弃的边角料。

看着林年用拇指弹开了可乐的瓶盖没有任何泡沫涌出来里面的液体平静的让人质疑那些黑色的究竟是碳酸汽水还是别的什么冒名顶替的东西只有少许的气泡在里面涌动才能证明它的确是那么样东西。

“干杯。”维乐娃手中的饮料罐和玻璃瓶轻轻碰撞声音不那么清脆意料之中的沉闷。

“为什么干杯?”林年浅呷了一下口冰凉的汽水问。值得一提的是他的问题重点在于“为了什么而干杯”而非是疑问句中常见的“为什么”。

因为林年看得出这个女孩干杯的行为是有所庆祝的并不只是随手的、随处可见的举杯:如是“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但我想我们应该干杯!”那种宣泄不知名愉快的行为林年想她所说的干杯是有含义的她的的确确是在为了庆祝什么事情而干杯且那件事必然让她感到愉快想要与自己分享但又不易直说所以表达得如此正式、含蓄。

“为了近一年后终于可以畅饮自己喜欢的饮料。”维乐娃右手转动着‘dr pepper’的紫黑色印花罐子。

她说:“我小时候在芬兰时很喜欢喝汽水饮料bonne bilberry 果汁、fazer燕麦饮料但最喜欢的还是汽水碳酸汽水。芬兰经常下雪一下就容易积厚所以我的国家大多数家庭的门都是向内侧拉开的如果是谁家装的门是向外侧那么他们大概就得倒霉了毕竟被超过大门的厚雪挡住上班的路可是寻常可见的事情。”

“第一次这么听说很新奇。”林年说。

“有时间你真的可以来一次芬兰就去赫尔辛基虽然芬兰经常见雪但因为北大西洋暖流的缘故大体还是不冷的或者说是比地球上其他地方同纬度的地区要温暖。有雪的日子里空气也清新干爽不会有潮湿沁骨的湿冷感所以我从小在供暖的屋子里我也养成了喜欢喝冰饮料的习惯你知道在芬兰怎么冻饮料吗?”

林年摇头。

“我们不用冰柜尽管我们家家户户都有冰柜毕竟芬兰也有热的时候。不知道其他人如何但我从小就喜欢把饮料有时是可乐有时是蓝莓饮料埋进门外的积雪里让他自然冷冻。”她喝着饮料说“但我家的女佣经常会去把我冻起来的饮料藏起来因为她是听我妈妈的话来照顾我的认为这么做不卫生。”

“可饮料是装在饮料瓶里的。”林年点出这一点。

“是啊但她觉得雪是脏的会弄脏饮料罐而我喝饮料从来不喜欢用习惯在嘴巴接触饮料瓶的时候会吃进去雪里沾染的脏东西她经常用狗狗会在雪里大便来吓唬我说有小孩喝了不干净的罐装饮料得了白血病但我从来都不听这些。”维乐娃耸肩。

林年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嗯”了一声然后默然。

女孩聊起了往事和一些奇怪的事情男孩该做的就是沉默和倾听这是林年从苏晓樯身上学到的。

两人相处的这一年来并非一帆风顺就算是那么喜欢着林年的女孩其实也有自己的脾气。

比如聊天之中对于苏晓樯的话题他的回答为何会得到不大好的效果。为何苏晓樯兴致勃勃地聊起在卡塞尔学院里的苦恼他提出针对性的建议得到的却是少许敷衍的感谢和拥抱。他知道那时她还是爱她的但那女孩本身的情绪必然比起以往是不甚高昂的这就导向了一个结果——他做错了什么。

于是在偶尔一场不算成功的约会后回到寝室的他是有着大半部分时间和恋爱专家路明非以及情场教授芬格尔讨论过这些情感问题的。

最后在教授与专家的研讨下他得到了答案即那些女孩们都是来自金星的问题专家而不少男孩们也都是火星的改造达人男孩并不需要针对女孩的问题、故事提出建议她们需要的是倾听也仅仅只有倾听。

况且他和维乐娃之间也只是在闲聊无论过去如何现在久别重逢熟人之间的闲聊既然是闲聊什么话题都可以说学校说感情说政治当然以及说以前的趣事。

维乐娃看着安静的林年似乎很高兴这个男孩的反应喝了一口饮料主动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任性?”

“小孩子都是这样。”林年说“小时候也有人让我洗干净苹果再吃但我从来都不这么做因为我认为我被教导生水不能喝那么用生水洗过的苹果为什么就能吃了?老师教导过我们生水不能喝但没教导我们苹果不能吃所以必须生水洗苹果再吃这是不合道理的。”

维乐娃愣了一下忽然乐了:“你小时候真极品你有把你的想法和提醒你的人说过吗?他什么反应?”

“说了理直气壮地说的然后她隔天就在水果篮子里随机挑选一些水果抹了一层白醋风干当我吃到的时候差点酸掉牙齿我生气地跑进厨房问她为什么这样做她说白醋可以喝没洗过的苹果也可以吃为什么白醋洗苹果就不能吃?”

“这是在偷换概念吧?而且偷换得还不是很巧妙有种强词夺理的感觉。”维乐娃点评。

“我也是这么说的她边切菜别说:哦那你为什么不洗一遍再吃呢?”林年说“之后我拿到水果都会洗一遍再吃了。说回你在雪地里埋饮料的故事应该还有下文吧?”

“当然有的。但我想我们叛逆的出发点可能不一样。”维乐娃摇晃着饮料罐说“你是因为‘轴’认死理所以才和关心你的人作对。而我的话一半一半吧?有‘轴’的成分在里面因为我的确喜欢用雪冰镇饮料因为我认为雪冻出来的饮料有冬天的味道冰柜里只有冰柜的味道。而另一半大概就是我只是想和那个女佣作对。”

“我不喜欢她。她不让我做什么我就偏要做什么。她不让我埋饮料我就在庄园的积雪里到处藏饮料她限制我每天喝饮料的数量保护牙齿我就把饮料罐藏在保温杯里倒出来的是白水她不在了我就打开保温杯把饮料罐取出来喝个痛快。”维乐娃笑了笑“现在想来感觉挺幼稚的就喝饮料之一点起码最后付出代价的人是我到今天我也讨厌牙医。”

“你很讨厌那个女佣?”

“小时候讨厌因为小时候我觉得她是妈妈的应声虫所以才喜欢和她作对”

“你不喜欢你的妈妈?”林年顿了一下。

“不能说不喜欢。”维乐娃想了想摇头“每个孩子都有叛逆的时候而我的叛逆期来得比较早也有可能是家庭环境的因素在里面吧小孩总会因为觉得大人不关心自己而莫名地去做一些置气的行为但事实上的确我的妈妈那时并不关心我。”

“她打你骂你?”

“不我一年能和她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三次她总在外面忙事情和邻国的王室定期联络关系与‘old money’(老权贵们真正的‘上流阶级’的代表)互通有无定期组织聚会维持我们家族在上流社会的地位和影响力这是她这一辈子最看重的东西没有之一。”维乐娃说。

林年想起了曾经曼蒂与自己提到过这位女孩的显赫身世在他的想象里维乐娃应该是每天出入瑞典王室与公主王子们交流马术和礼仪学很难想得到对方聊起往事时提到的却是和女佣斗智斗勇在雪地里到处埋碳酸饮料有种恺撒·加图索跟他提到过偷偷打ps游戏机的感觉。

“她不关心我所以我喜欢闹但她根本没有给我闹的机会只用各种课程塞满我的生活所以我就闹我身边和她有关的人女佣就是个例子每一个女佣都被我刁难过哭着打电话向我妈妈哭诉我有多过分。”维乐娃淡然地说

“我每次听见电话那头我妈妈愤怒的斥责就会感到很痛快比连喝三罐冰镇的汽水还要痛快。”

林年想了想那个场景庄园里走廊上红着眼睛的女佣站在电话机旁白金色头发华冠丽服的小女孩趾高气昂地拿着听筒蔑视对面母亲斥责那副斗胜了的小公鸡的模样真值得奖励一瓶冰镇的汽水。

于是林年给她开了新一瓶汽水还是‘dr pepper’。

“谢谢。”维乐娃接过礼貌地道谢。

“你妈妈会斥责你代表她还是爱你的。”林年说。

“是啊她还是爱我的即使因为很多事情忽视了我的成长。但她还是雷打不动的每一年在我过生日的时候、她的生日的时候我父亲的忌日的时候回来庄园和我一起吃一顿饭。

“每年的那三天的确是我最幸福的时候即使是父亲的忌日时能和她坐在庄园外的草坪里看星星缅怀亲人时我也是那么幸福。起码那三天71个小时里我是知道她是爱我的。”她说。

林年刚想点头说些什么却又被接下来她口中如手里饮料那般沁人的话止住了。

“但我宁愿她不爱我。”维乐娃淡淡地说。

林年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个女孩的表情还是那么常然只是眼眸里有些漠然的情绪。他不说话等下文。

在话题开始之前打开那罐汽水钱他就知道有些泡沫与声音是会涌出来的就算你作弊般轻轻裂开缝子把里面的气一点点地放掉那里面涌出来的气体总数还是不变的只是以不同的形式更缓和的方式流出了。

“现在想来如果那时候她根本没有关心过我根本没有在意我过彻头彻尾地无视我或许我之后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吧?”维乐娃侧头望着沙滩说“那样一来的话她那一天跪在我面前求我救救赫尔辛基家族的时候我就能残忍地嘲笑她然后转头离开吧?”

林年手指轻轻捏着可乐瓶转动了一圈还是默然。

“我现在都还很清楚地记得就是忽然的某一天我在我的房间窗口看到了她的车从远处牧场旁的小路驶向了庄园的铁门。那一天不是一年里重要三天的任何一天所以我感到很高兴但我那时却强绷着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去庄园的门口质问她为什么忽然回来?是姑姑那边的瑞典王宫着火了吗?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拉着我的手走进庄园。

“我当时应该预感到有什么事情不对劲的但那时我还小大概14、15岁左右满脑子只想着怎么证明自己并不需要她的爱。直到回过神来时我发现我已经站在了我爸爸的遗像的侧厅中她让所有的佣人去庄园外面等候说有件事情要通知我”

林年看着维乐娃维乐娃却没有看任何地方喝着汽水眼神满是追忆远处密歇根湖的波光落在她的眼睛里却折射出了记忆中庄园外牧场上的白茫茫一片。

“我还记得那天是阴天阴雨绵绵头一次芬兰的天气会让我感受到湿冷我想去把侧厅的窗帘拉上才转身就听见她问我:

“维乐娃我的女儿你愿不愿意为了家族奉献你的人生以作为柴薪继续照亮赫尔辛基家族的传承?”维乐娃幽幽地说。

“我不太理解。”林年说。

“赫尔辛基家族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自以为是的旧贵族碰见真正的强权一个妄想着将亡夫的家族继续推向新鼎盛的女人的一次竖敌失误。”维乐娃缓缓地说“答案就是原本就已经不可避免走向下坡路只为血脉中与邻国王室丝缕关系在上流社会挂住面子的玻璃家族被重锤砸得粉碎。”

林年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维乐娃但没有说话。

“所以赫尔辛基家族倒塌了一切的一切从商业上家族关系上甚至上流社会的交际。我的母亲和我说现在是家族的存亡之际也是你父亲寄托给我的骄傲的紧张之际我们不幸遇到的敌人太过强大我们只能低头祈求他们的原谅给予我们重新你父亲生前期望的家族应该得到的尊敬和荣耀。”

“我当时知道发生了很糟糕的事情但还是强绷住了害怕的心理梗着脖子跟她说妈妈尊敬和荣耀从来不是祈求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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