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玄子坐在蒲团上闭目,也不说话。
良久。
信玄子开口道:“清虚,坐下吧。”
清虚道:“谢师傅。”行礼后,寻了个蒲团坐在下首。
信玄子道:“清虚,最近在做什么?”
清虚脸色有些不自然,顿了一下,道:“弟子最近除了办事之外,便是修习武功研读道经。”
信玄子看了自家弟子一眼,叹了口气,道:“为师知道你心气高,想去争。”
清虚听了,眼睛立马红了,忍不住大声道:“是,弟子这段时间确实是在奔走,结交弟子,甚至几位师叔伯。凭什么?凭什么武当众弟子都拥戴他,都支持他,弟子哪里比他差了,他一个农家小子,弟子不服。”
“论武功,弟子虽很久没有与他比试,但自信不会比他差了;论出身,弟子是陇西李式旁支;论才学,弟子从小琴棋诗书传家;论为人,弟子待众武当弟子如兄如弟,热诚以待。为何?为何你们都看好他?”
信玄子,没有说话,又叹了口气,实在不知如何安慰这个弟子。
清虚无疑是极为优秀的,武当的弟子和长老中,也有不少人是看好清虚的,作为清虚的师傅,自然也是希望自己的弟子继承武当掌教的位子。
但信玄子却知道,自己先是武当的掌门,然后才是清虚的师傅。
信玄子也是最近才发现,这武当掌教的位子,除了冲虚,别人还真做不得。
原来,信玄子因为十月明皇来武当祭告一事,为了防止明皇问武当的事情,自己有哪里不知道。
便打起精神将武当里里外外,大事小事都梳理了一遍,结果让他震惊的是,现在的武当已经不是几年前一手掌控的武当教了。
原来信玄子这几年,年龄愈发增长,身体情况却是每况愈下,精力也是大不如以前,而恰好武当年轻一辈的弟子也都成长起来,便开始逐渐放权,信玄子也明白,自己的位子早晚是要往下传的。
但就在最近不久,他梳理了武当各个分院,大事小事之后,他发现武当在外面的产业,发展的很快,家大业大,但武当的产业的重要的负责人,几乎全是冲虚任命的,其中或是冲虚一手提拔的底层弟子,或是门内支持冲虚的长老弟子。
而且由于武当产业几乎都在冲虚手里,武当的钱财都是由冲虚在掌管,冲虚几乎包圆了武当所有弟子包括他这个掌门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
不得不说,武当派的人,现在的生活很好,几乎超过江湖上其他的各门各派。
再加上冲虚,这几年武功大进,对待底层弟子,能帮就帮,毫无架子。
这就导致了冲虚很受武当底层弟子和中层弟子的拥戴,甚至包括一些长老。
甚至由于冲虚减免了,依附于武当派一众雇农的租子,雇农们对冲虚可谓感恩戴德。
信玄子了解到这个情况后,惊得甚至想到,立马撤销冲虚武当外事总管的职务,但冷静下来之后,却发现自己做不到,也不能做。他清楚,冲虚虽不是自己的弟子,但此时却不是多年前了,想撤就撤,冲虚也不会老老实实听话的,更何况还有个道玄子。
如果硬来,武当是会出大乱子的。
如果戴道晋知道自家掌门的想法,恐怕会给他说一说,什么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什么是温水煮青蛙,会给他解释几百年之后,有个伟人提出的群众路线。
到底是经历过风雨的,信玄子立马就摆正了思路,从掌门的角度出发,自己也不是专权的人,而且看冲虚不声不响的做到这个程度,由他来做这个掌门未必是坏事,想到这,信玄子这个掌门逐渐理清了思路。
毕竟他要为武当的将来考虑。
但恰在此时,信玄子发现清虚最近也在奔走,察觉到自家弟子做的事,信玄子知道,自己该阻止了,不然将来两虎相争,损害的还是武当自己。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谈话。
信玄子脑中迅速闪过这些想法,看着面前这个失态的弟子,沉默了一会,道:“那为师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便和冲虚比试一场,胜的便是武当掌教。”
清虚面露喜色,道:“多谢师父。”
信玄子看了,暗叹,这是师父唯一能给你争取的了,心头闪过冲虚那始终沉稳淡然的身影,却是不认为自己的弟子能胜过。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