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想想当初还没和国公府退亲时,传出程晏的死讯,本来还以为我要守一辈子望门寡,现在不比那时候好多了?议亲的事,您不必急于一时,车到山前必有路,您太着急,若是一时看走了眼,不是得不偿失?”
“理是这么个理,你这孩子就是主意太多,心气也高,你心里怎么想的我知道,可你还小,人这辈子长着,你不能老是心心念念想着以前的人和事,要为自己以后多考虑。”
“爹,既见识过沧海广阔,便再难被一些江河所打动。人可以有很多种活法,何必非要勉强自己?”
“那你说说,你想怎么个活法?”
黄玉馨想说这辈子不嫁人,战乱过后,收养几个孤儿,等自己老了,一样可以承欢膝下,可看了看父亲的脸色,她又把话咽了回去:“爹,……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您。”她眼珠子一转,又道:“前两日刚下过雨,庄子上的茶园里正忙着采茶,您不是说想去看看吗?若是不想去书院,明日我便陪您去采茶如何?”
“嗯……也好。”
第二日,父女二人换上麻衣,戴着斗笠,背上竹篓,去茶园里消磨时光。
农户们见了东家,纷纷来见了礼,又着急忙慌地抢着去做事。
黄祀元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农户们忙碌着生计,整个茶园就他们父女二人看起来悠闲,他初当土财主,脸皮子薄,还有些不适应,自已无所事事,有些燥得慌。
茶园旁边是一片桑园,种桑养蚕也是这些农户的主业之一。黄祀元采茶动作笨拙缓慢,倒不如采摘桑叶来得简单。
父女两人索性进了桑园里采桑叶。
今年风雨调顺,桑叶长得肥硕,置身其中,淹没身影,也不怕被农户笑话。
两人边采边闲话家常,忽然在处田埂后面,看到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猫着腰,准备在水沟里舀水喝。
这也不知是哪个农户家的孩子,水沟里的水太脏,怕有虫卵,许多孩子生病皆是因为如此。
黄玉馨赶忙制止,“欸!你是哪家的?这水喝不得,喝了要闹肚子的,若真渴得厉害,快快回家去。”
那孩子被她吓了一跳,惊恐地往后头的满是乱草荆棘的荒地里钻。
黄祀元觉得不对,农户家的孩子,一句话何至于吓成这样?莫不是那些没有得到安置的难民?
“孩子,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你别往那边去了,那块荒地里可能有毒蛇。”黄祀元吓唬他。
这句话果然起了效果,那孩子又惊恐地从荆棘丛里爬出来,白嫩的脸上多了几道细小的红痕,身上破旧的衣裳也划了好些口子。
黄祀元又引诱他:“孩子,别害怕,来,你过来,我带你回屋里喝茶吃些点心。”
小男孩使劲咽了咽口水,像是又渴又饿,几经犹豫,终于慢慢向他们靠近。
走得近了,黄玉馨才发现,这孩子虽穿得破烂,与一般农户家的孩子还是有很大不同,他皮肤白晰,长相清秀,站在那里,身形挺直,他还是很害怕的模样,却不似一般人站得随意,那是从小调教出来的身姿,已形成习惯。
“你是从哪里来的?”黄玉馨试着问了一句。
他却不答。
黄祀元则问道:“你是一个人吗?还是和亲人走散了?”
小男孩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