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叫:“桠桠。”
主观臆断是此二字,虽则发音向右翘,嗯,是二声,或者三声?四川话,听得并不是很明白。
回头,一个男孩子腼腆的笑。
从来不相信那种眼前一亮的感觉,但此刻,很俗的说:惊为天人!确实是超越了男女界限的面孔,不是从小说里看来的那种抽象的形容。但是可笑,后来脑袋里反复盘旋一个念头:这张脸,不知是使他的人生更为幸还是不幸?
只是无法去认识他,这场婚宴,我们是陌生人,或者说,我是陌生人。
台上的新郎,在司仪的揶揄和众人的起哄下正单膝跪地,向新娘保证永不变心,保证着:吃饭像蚊子,做事像驴子……我站在那里,远远的,心一点点地揪疼。
但是有人叫:桠桠。
所以,看似不经意,我们的眼睛相遇了,在空中刺啦一声摩擦而过。就这样,晃过去了。
他没注意到我。
如同,我追寻许久的那个人。
婚宴之中,那个男孩子坐在离我很远的地方,我扫过一眼,便不再注意。他自然,也不会去看面目模糊的陌生人。如我。
再见,则是以陌生人的身份。
回母校听课,随从前的班主任进了教室,默默地坐在倒数第三排,便沉默。好奇的眼光,视而不见。
听完云里雾里的一堂课,收拾了手中的笔记本便站起来。漫不经心的一扫,心突地一动。桠桠……
有人踱到我身边:“你是新转来的么?”
我笑,摇头。
然后抱起笔记本:“劳驾,请让让。”
班主任在门外似笑非笑的等着我,我朝他笑笑,穿过好奇的目光。
“这些孩子,皮着呢?”抱着笔记本与班主任在洒满阳光的走廊上走时,他这样说。刚开春,这里的阳光已明亮似夏日。
“十几岁的孩子么,”我言,“和我们那个时候差不多的,总是叛逆,其实心理很脆弱的。您费心了,老是做重点班的班主任,也挺累的吧?”
“并不见着累,如果是和这些年轻人在一起的话。”
……
谈话不咸不淡,当年他口中的孩子,如今也当作成人来看待了。
有人穿过后边人群“咚咚”的跑过来:“张老师,数学老师让我来领卷子。”
少年清脆的声音。
“哦,哦……”班主任拍着脑袋:“瞧我这记性!”转向我:“戴老师,这是黎诗桠,我还得跑教务处一趟,就麻烦你带他去了。”
我点头,看到桠桠略显惊奇的眼睛,淡淡笑笑:“好的,走吧。”
不错,如今,我是这所学校的实习老师,不是大学阶段那个实习,而是工作实习。
转身带他朝办公室走去,手指渐渐扣紧了笔记本的坚硬边缘:桠桠,婚礼……有丝隐隐作疼的感觉……
“您是新来的老师?”
在办公室桌子旁的大纸箱里翻找数学卷子时,他终于忍不住问。
“对。”
“是哪所学校派过来的实习老师吗?”
“不是。”
“那为什么现在才到学校来呢?”
我顿了一下,不知该作什么反应,胡乱的笑,将手里的卷子塞到他手上:“快上课了。”
“对不起。”
只是这三个字,然后,桠桠出去了。接着,是声嘶力竭的上课铃,像要撕裂什么似的呐喊着,咆哮。我的手,开始颤抖。
“其实桠桠这个孩子挺聪明的,数学物理好得一塌糊涂,这是你们年青人的说法,呵呵……”张老师,也就是班主任这样说道,“就是不肯学语文,150分的满分,总是在80分左右徘徊,很给他的总分拖后腿……戴非,你以前语文好,下周开始又要教他们语文,就多关照一下他吧……”
我点头。
为什么要特别关照呢?只是因为爱才?
那时我心里盘旋大片大片的疑问,心里却很不以为然:这样容貌出众的孩子,势必会受到很多人宠爱的吧?虽人人云心灵美胜过脸蛋美,但若论残酷的现实,不得不承认出众的相貌占据强大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