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被埋入大漠深处的这半年时间里,有很多事情正在朝着无法预估的方向发展过去,她真的浪费了最为宝贵的时间,也让事态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云潇失魂落魄的低下头看着白茫茫的雪地,思绪无可遏制地散开,那时候在西海岸如果她果断一点拔剑回击,如果她没有被朱厌掳走杀害,或许眼下飞垣的危机早已经解除,阿雪和郡主是不是也能好好的活着?
“阿潇……”萧千夜看出了她的颤抖,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也将她从越来越乱的思绪中唤回,不善言辞地安慰,“你别怪自己。”
这简单轻淡的五个字一下触动了她内心微妙的地方,许久云潇才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转向发呆的灵霜眨眨眼睛:“那就没办法了,本想让你们也见上一见的,现在也只能算了,灵霜,你先回浮世屿守在澈皇身边,告诉她墟海长老院一事我会继续追查,请她放心。”
灵霜默默想起四百年前离开浮世屿之时,澈皇的状态就已经非常的衰弱,这么多年她出于任性和愧疚,真的一次也没有回去看一看,忽然认真的问道:“殿下,你要一个人去调查那个墟海吗?可你身上的龙血……”
“灵霜!”云潇大惊失色立即阻止,灵霜也才飞速捂住嘴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两人同时紧张的望向萧千夜,灵霜尴尬的抿抿嘴,连忙打着圆场试图转移话题,萧千夜已经被她口中“龙血”两个字一瞬提高了警惕,霍然变了脸色紧紧抓住云潇的手,他情不自禁的回忆起大湮城一场恶战,眼神变得锋芒雪亮,低斥,“龙血……难道是那颗混进我体内的龙血珠?到底怎么回事,阿潇,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告诉我!”
云潇微微蹙眉,瞪了一眼已经吐着舌头暗自躲远的灵霜,半晌才抬起眸子看着焦虑不已的他,唇角却露出了一丝让他熟悉的笑意,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反过来安慰道:“别担心,只是火种里被混进了一点点龙血而已,最多也就是像被蚂蚁咬两口那种疼,不碍事,我已经恢复了,也不会被混血的身体拖累,你放心,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到我了。”
萧千夜一震,看着她的眼睛许久不说话,沉默之间,万灵峰顶没来由的吹过一阵冷风,带动山间的雪珠冰凉的拂过两人,终于,他低沉的语气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悲哀,一个字一个字的茫然地问着:“是不是那条双生心魔捣的鬼?他曾在大湮城伙同墟海长老院狙击我,当时我就感觉他的真正目的是双神之血,他是什么时候下的手,那东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的身,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云潇默默凝望着他,紧紧握着他颤抖的手,听他语气中按捺不住的杀戮之意:“他得到了冥王的帮助,被斩杀的原身也在冥王之力下开始恢复,墟海越来越招摇过市,一定也是他在背后从中作梗,阿潇,他想把我逼疯,阿雪、胧月,还有你……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哈哈,哈哈哈!为什么他们都要逼我,把我逼疯到底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千夜!”云潇赶忙叫醒他,不易觉察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发现失去帝仲之力压制的萧千夜瞳孔已经恢复成凶兽的冰蓝色,但他这样锋芒雪亮的眼神还是在看清面前容颜的一瞬忽地暗了一下,情不自禁的将她紧紧抱入怀中,她的身体早就不再是冰冷如雪了,那样炽热的火焰却没能感染他分毫,反而是感觉自己在坠入一个阴寒死寂的无底洞,越来越远。
“疼吗?”半晌,耳畔传来萧千夜的低吟,不知到底在问何事,云潇将头抵在他的胸膛,听着那颗心越跳越沉闷,像一口深井让人窒息,只能拼命的摇头,一遍一遍的回答,“不疼,真的不疼。”
他没有回话,一只手稍稍用力按住云潇的后脑,不让她抬头看见自己现在的表情。
怎么能不疼?少年之时的自残相救,被地缚灵摔入深渊的骨骼断裂,被风雪红梅吞噬的右手,那个保不住的孩子,还有那胸口上纵横交错的十字剑伤,血咒骨咒的双重束缚,在烈火中被烧去的身体!怎么能不疼!每一处都让他如钻心蚀骨的疼,这一切都仅仅只是因为遇见了他,让云潇一个人默默承受了这世上所有的疼。
沉吟的瞬间,他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和什么人说话,低低念道:“我会让他们还回来的。”
没有人回复,万灵峰顶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但这一刻,无论是他怀中的女子,还是意识共存的帝仲,甚至手边倒插入雪的古尘,都是心照不宣的发出了无声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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