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老将军:“老将军虽然隐居不出,可天下事老将军还是清楚的很。”
“朝廷里每个月都往东疆送通文,大宁发生的大事,皆在通文上,沈将军的名字最近这几年出现在通文上的次数可是不少。”
皇帝微微一怔:“还有人往行宫送通文?”
“是裴亭山。”
老将军垂首:“裴大将军每个月都会着人送来一份。”
皇帝又笑起来,依然是有些得意。
“陛下来东疆,是因为要对黑武人动兵了吧?”
老将军试探着问了一句。
“朕来东疆,是来向老将军问计的。”
皇帝拉着老将军的手在凉亭那边坐下来:“大宁开国至今,把黑武人打的最疼的就是老将军你,朕若是想对黑武人动兵,不能不问老将军。”
“陛下谬赞,把黑武人打得最疼的,当然是陛下啊。”
老将军也稍稍有些得意,因为那时候,陛下跟着他。
“朕十六岁从军,那时候跟着老将军学习,受益匪浅
,朕在北疆的那点虚名,还不是大将军让给朕的。”
“老臣愧不敢当。”
老将军连忙垂首,然后抬起头说道:“黑武人比宁人更多,地域更大,而且黑武人不怕战争死人多,鬼月人借着战争来消耗其他各部族的男人,让其他各族永远都不可能翻身,杀敌多少,对黑武人的打击并不是就有多大,所以老臣以为,对黑武人动兵,其实还是攻心为上......我听闻北疆有个少年将军叫孟长安,策动黑武百姓造反,一把火烧死两千黑武边军,做的很漂亮。”
他停顿片刻后说道:“鬼月人对其他各族的打压历来狠厉,黑武国那些低等的部族只是不敢反抗,却并不是没有反抗之心,陛下若有一场大胜,再趁势策动那些被打压久了的部族群起攻之,才是真的伤及黑武的根本。”
也不知道为什么,皇帝脸上又有几分得意之色。
“陛下是因为什么开心?”
老将军看出来皇帝脸上的得意劲儿,所以问了一句。
“朕刚才问沈冷对黑武人如何打,他的回答,几乎与老将军如出一辙。”
老将军一怔:“他才二十一?”
“不到。”
皇帝这两个字说的声音有点大。
“臣恭喜陛下,得一良将。”
“哈哈哈哈.....”
皇帝起身拉着老将军下山:“走,去尝尝他做的鱼,沈冷领兵一流,做菜......超一流。”
行宫。
大学士沐昭桐和夫人住在一个单独的小院里,他身份特殊,这也是陛下对他的照顾,这一段日子以来不用日日操劳朝政,他人反而精神了几分,瞧着比在长安城的时候要好许多。
两个人说要去海边走走,离开小院之后下山去,身边自然有亲信护卫,婉拒了大内侍卫的随行保护,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便离开了石头山二三里远。
海边有一座大礁,不少人都在上面垂钓,沐昭桐和夫人便登上去观看,立足在一个渔民身后。
老夫人沉默片刻,声音微寒:“我让你去杀沈冷,他却好端端出现在我面前,你觉得我养你这么多年可是有用?”
假扮成渔民的须弥彦没回头:“贸然行动,自信必胜,反而送了自己性命的是华紫气,夫人若觉得我没用,可换别人去杀沈冷,若还用我,没有十全机会我是不会下手的。”
老夫人脸色更寒:“你是在对我说话?”
“老爷,夫人。”
须弥彦道:“一路上我七次准备下手,七次都没能下手,不是我碌碌无为,而是我不敢有负夫人栽培,若我如华紫气那样死了,谁还能为夫人报仇?”
老夫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大学士阻止。
“你自己便宜从事就好,我们没有那么急,我本以为自己很急,后来想着,急不急无所谓,他只要是死于我的手里也就够了......我和夫人都已年迈,若我们没撑到你杀了他提头来见,你也不能放弃,你就是我们的手。”
须弥彦脸上变色,垂首:“属下记住了。”
沐昭桐扶着夫人走下礁石:“你最近脾气越来越急了。”
夫人神色黯然,想着手下人告知长安城中她母国来的人都被扣住,心中怎能不急不气?
她更觉愧疚:“老爷,其实有件事这么多年我一直没对你说......”
沐昭桐摇头:“那现在也不必说,你不说我便不知,何必要说?”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夫人不是宁人。
毕竟,朝夕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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