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龙只是嗯了一声,到他这个境界,不用老人解释,他也非常清楚这里面的关键所在。
老人拍了拍陆晨龙的肩膀,背着手转过身,“什么事情都不要想了,安心养伤吧”。
“老先生请留步”。
老人回过头,淡淡道:“不用担心,我对山民的了解不见得比你这个父亲少。他还年轻,需要给他时间。而时间对于我,恰恰是最不重要的。我能给你三十多年时间,同样也能给他足够的时间”。
·······
·······
山下,身着黑色大衣,带着黑色墨镜的男子恭敬的站在汽车旁。
“让你久等了”。
墨镜男子打开车门,待老人坐进去之后,上车坐在了驾驶室。但汽车并没有立即发动。
老人坐在后座,闭目养神。
墨镜男子从车内后视镜看着老人,淡淡道:“有句话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你还是不相信他”。老人微闭着眼睛说道。
“虽然他的种种表现让人无法怀疑,但他是一头猛虎,不会轻易被关进笼子的”。
“那也未必,动物园的老虎狮子也不少”。
墨镜男子皱了皱眉,“我只是不明白”。
“你不明白我为什么下得了手杀赢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机会”?
“我杀赢恬的时候,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对您的虔诚,至死,他对您的忠心都没变过”。
“他的死
,与忠心与否无关”。
“那与什么有关”?
老人缓缓睁开眼睛,“任何时代,世界的秩序都不是有武夫主宰。武夫能杀一人,能救一人,但杀不尽该杀之人,救不了该救之人。任何组织的领袖,都必须有坚定的信仰和理想。如果没有,那他就是握着别人手里的一把刀而已。一把没有灵魂的刀,只是一件工具,永远不知道刀尖该指向何处”。
墨镜男子皱了皱眉,“他不也是一个武夫吗”?
“是,也不全是”。“他有自己的理想和信念,尽管他不一定认为自己有。而且他的理想和信念与我们一脉相承,不同的只在于他的格局太小,还抱有妇人之仁,还未完全走出个人之恨。他需要的时间,是顿悟,一如当年的我一样,总有一天他会明白”。
墨镜男子沉默了半晌,“万一他只是在演戏呢”?
老人淡淡的笑了笑,“你不是一直想挑战他吗,如果真是这样,到时候我给你机会”。
墨镜男子下意识握了握拳头,之后又缓缓松开了拳头。
老人从车内后视镜看着中年男子的神情变化,欣慰的笑了笑,“我不是神仙,是人都有走到尽头的一天。天道不公,还需要我们这样的人去查漏补缺。如此重大的责任,是该小心,但也值得冒险。老夫看惯风云变幻,这世间越是头等大事,越是困难重重、风险重重”。
墨镜男子发动了汽车,淡淡道:“刘希夷那边跟丢了,陆山民彻底断了线索”。
老人笑了笑,“不能怪他,山民这小家伙,现如今除了我二十四小时亲自盯着之外,没几个人能看得住他”。
“您就不担心”?
老人脸上没有了笑意,“担心能有什么用,这小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总是能给人惊喜。”
“我只怕会是惊吓”。
老人点了点头,“是不能把他当小孩子看了”。
“现在找他的人不少,经过大罗山的事情,田家和吕家和他的仇恨已是越积越深,对他恨之入骨,黑市上都开出了相当高的价码。警方的人也在找他,包括海东青,已经将天京城翻了个底朝天”。
老人哦了一声,“看来他这次是独自行动”。
墨镜男子淡淡道:“这说明他现在做的事非常机密,如果他铁了心与我们作对,越到后面,我们越会面临两难的境地”。
老人摸了摸胡须,低头沉思了半晌,“这小子比他爹妈还固执,不过也不用太担心。他的弱点与他的固执一样突出,如果闹到实在无法收场的地步,马嘴村这张底牌会让他最终屈服的”。
墨镜男子皱了皱眉,“我正想跟您说这件事,马嘴村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已经引起了当地支书村长的怀疑”。
“嘶”。老人深吸了一口气,随之又笑道:“小小一个偏远山村,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老先生,这张底牌可不好处理”。
老人再次闭上眼睛,喃喃道:“告诉那边的人,坚守半年,否则就不用回来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