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杨牧云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想了想说道:“大概......大概有四个多月了。”
“四个月了,时光过得也真快,”朱祁钰喟叹一声,说道:“你回京之前担任何职啊?”
“臣......臣自正统十二年冬天开始一直在安南,离京之时在礼部会同馆任大使。”
“礼部会同馆大使?”朱祁钰一笑,“太上皇当年还挺看重你的。”
杨牧云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敢随意接口。
“礼部会同馆大使,是几品官啊?”朱祁钰问道。
“回皇上,是正九品。”
“那你现在呢?”朱祁钰又问。
杨牧云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忽然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了,遂道:“禀皇上,臣现在是兵部右侍郎,正三品。”
“不错么,”朱祁钰唇角微微一勾,“你现在肯定是在怀念太上皇了,希望他回来重新任命你为礼部会同馆大使了?”
“臣......臣愚钝。”杨牧云不知说什么好。
“朕记得太上皇刚召你入京时封的是锦衣卫正五品千户,对吗?”朱祁钰眼皮微抬了一下。
“回皇上,正是!”
“也是不过才短短几个月的时
间,你就从锦衣卫正五品千户降为了礼部会同馆的正九品大使,究竟是何缘由?”
“臣、臣......”杨牧云吭吭哧哧说不出来。
“你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朱祁钰眉毛一挑,“那好,就由朕说给你听,太上皇本来是很欣赏你的,也确实想要重用你。可你身负皇恩,却行为孟浪,身边都妻妾成群了,犹不满足,还私下里勾引长公主......”
杨牧云一惊,连忙又屈膝跪下,“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朱祁钰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永清长公主为了能与你厮守在一起,不惜顶撞太上皇与太后。在宫里闹得沸沸扬扬,这样一来,太上皇还敢重用你么?”
杨牧云头垂得低低的,默不作声。
朱祁钰一声长叹,“朕即位后,念你过去曾救过朕,又在与鞑子作战中立了大功,这才顶住压力,对你破格提拔。可你,有一丝一毫感念朕对你的好吗?”
“是臣糊涂!”
“陈循、胡濙是太上皇在位时的老臣,他们心向太上皇,情有可原......”朱祁钰看着他,一字字道:“可你是朕提拔的,怎么也跟着他们说糊涂话?”
“臣......臣是听于大人赞同陈大人和胡大人之议,所以不好反对。”
“所以你就人云亦云?”朱祁钰目光一闪,“真是枉了朕对你的一番栽培!”
杨牧云心念电转,明白朱祁钰是不想让朱祁镇回京,但又不能公开表示,便道:“皇上是怕太上皇回京对您不利么?”
朱祁钰脸上肌肉抽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说道:“朕这个皇位本就是太上皇的,因其北狩才暂由朕代理,要是太上皇回京的话,朕岂有不将皇位还给他之理?”
“可皇上是有大功于社稷啊!”杨牧云说道:“要不是皇上坐镇京师与鞑子决战,那我大明安有今日?说皇上再造大明也不为过......”
杨牧云的一番话说得朱祁钰耸然动容,一时忘了再开口斥责他。
“皇上威望日隆,就算太上皇归来也撼动不了皇上如今的地位了,”杨牧云见朱祁钰听得仔细,遂趁热打铁,“其实陈大人、胡大人他们所说应该并无私心,他们已位极人臣,就算太上皇归来重新上位又能给予他们什么呢?”
“嗯......说下去。”
“他们所虑的是皇上的体面,”杨牧云侃侃而谈,“毕竟太上皇是您的兄长,要是留在塞北被鞑子作贱,蒙羞的可是皇上您啊!这让天下万国如何看待我大明,到时我天朝威严何在?他们会说堂堂大明天子还保不了自家一个兄长,还会有谁再奉我大明为尊呢?”
朱祁钰面色凝重起来,他背着双手在屋内来回踱着步,似在消化杨牧云方才说的那一番话。
“皇上功业,不下于当年的太祖太宗,”杨牧云继续说道:“朝野臣民无不钦服,现更以仁而怀柔天下。”
“这个仁便是迎太上皇回京么?”朱祁钰看着他道。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