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下起了蒙蒙细雨。九月下旬的安南,雨水打在人身上,透着一股寒意。太后眼望着朦胧的雨雾,更是寒到了心底。自己一行离开蓝山城后,就没有片刻停歇,她虽然居于深宫,但还是能够分辨马车是向北行驶的。黎简禀告过她,相国大人的兵马就在前方,而具体在哪里,却说不清楚。语焉不详的态度带给了她一丝不祥。
“母后,我们这是去哪里?”伏在她身边的黎邦基眼巴巴的向她问道。
阮氏英叹了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对儿子说。
“太后娘娘,”一直坐在前面车驾上的瞿嬷嬷掀开车帘对阮氏英说道:“事情有些不大对头。”
阮氏英目光一转,压低了声音,“瞿嬷嬷,请进来说话。”
瞿嬷嬷抬腿便闪身进到了车厢内,动作很是麻利。
“太后娘娘,”瞿嬷嬷用只能阮氏英听见的声音说道:“黎指挥的行为有些奇怪,一直引着我们向北,却不说去哪里。”
“他不是说要保护我们去和相国会合吗?”阮氏英轻声叹道。
“话虽如此说,但黎简这个人还是防着点儿好,”瞿嬷嬷道:“相国大人怎会带兵在北边候着咱们呢?”
“你的意思是说黎简并不可靠?”阮氏英蹙了蹙蛾眉。
“太后明鉴,”瞿嬷嬷说道:“他是先王身边的人,平日里与太后娘娘并不亲近,这个时候怎能以身家性命托付呢?”
“哪现在你说怎么办?”
瞿嬷嬷掀开车帘向外看了看,回身说道:“太后娘娘,不如我们先放慢速度,与他们拉开距离,然后再见机行事。”
阮氏英思忖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
“指挥大人,”一名京抚司校尉来到黎简身边禀道:“不知怎么,太后的车驾放慢了。现在已落后我们数十丈远。”
“哦?”黎简圈转马头眯着眼向后看去,蒙蒙雨雾中,那辆太后与王上专乘的马车离他这里已渐远。他脸色一凝,扬鞭策马疾驰过去。
不多时接近了那辆马车,黎简一勒马缰,向驾车的御者问道:“出了什么事,为何不跟上来?”
御者看了他一眼,吞吞吐吐的说道:“路上过于颠簸,太后身体有些不适,让小人慢些驾车。”
“唔,是这样,”黎简侧目对身边的一名校尉说道:“你让前面的弟兄们慢些,不要走得太快。”
那名校尉刚要答应,只见车帘一掀,瞿嬷嬷探出脸来说道:“黎大人,你不用管我们,只管前行便是。”
“那怎么可以?”黎简说道:“下官专门负责太后与王上的安全,若只顾前行,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下官可是吃罪不起。”朝着那名校尉道:“还不快去,把弟兄们都叫过来。”
“是。”那名校尉策马扬鞭去了。
“黎大人,”瞿嬷嬷眼中闪过一道异色,“你倒是尽职得很呐!”
“事关太后与王上的安危,下官不敢有丝毫疏忽。”黎简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好,我来问你,我们还要走多久?”瞿嬷嬷目光盯着他问道。
“应该快到了,”黎简避开她的目光说道:“相国大人就在前边不远。”
“应该?不远?”瞿嬷嬷冷笑一声,“看来黎大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我看还是停下来掉头回去的好。”
“嬷嬷此言何意?”黎简皱起眉头,“下官一片忠心,蓝山那边已乱,现在回去危险的很......”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瞿嬷嬷冷冷的看着他:“你的忠心还是留给你的新主子吧,我可不能让太后与王上这么不明不白的跟你走下去。”说着随御者道:“掉头。”
“是。”御者勒转马缰,正要掉头,只见黎简策马拦在前面,“嬷嬷,回去的方向很是危险,万不可去啊!”
“我看是你心虚吧?”瞿嬷嬷瞪视着他,“相国大人这的会在前方迎候太后与王上吗?”
黎简微微一怔,随即说道:“相国大人心系太后与王上的安危,应该已带兵过来了,我们现在......”
“到现在你还不肯讲真话吗?”瞿嬷嬷打断了他的话,抬高了语调说道:“说,究竟是谁让你黎大人这么做的?”
黎简身子一震,正要说话。只听一个悠长的笑道:“黎大人也是一番好心,瞿嬷嬷切莫为难他了。”
瞿嬷嬷脸色一变,只见四周马蹄声踏踏,从道路两边的树丛中钻出无数憧憧人影,正朝这里围了过来。
为首的几人骑着马,身披蓑衣,头戴竹笠,头压得低低的,看不清面貌。
“快,保护太后与王上。”瞿嬷嬷对跟随在马车周围的护卫吩咐道。只见护卫统领打了个手势,数十名护卫把马车围在中间,拔刀出鞘应对围上来的人,一旁的庄敬惊叫出声。这是阮氏英跟黎简离开蓝山城时带的贴身护卫。护卫统领来自阮家亲族,叫阮山,对阮氏英忠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