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二十大棍就死了?”朱祁镇剑眉一轩,眼中射出两道凌厉的精光,吩咐小凌子,“去,把郭聪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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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郭聪不知朱祁镇叫他所为何来,心怀忐忑,一进谨身殿便伏地不起。
“郭聪,朕问你,”朱祁镇脸上似乎罩了一层寒霜,“昨日艾文嘉被你与杨牧云拖出去后,外面的人是怎么行刑的?”
“怎么行刑的?”郭聪一怔,有些摸不着头脑,看来他并不知晓艾文嘉已死的事,“皇上不是下旨打他二十大棍么?臣依旨令外面的侍卫照数打了,一棍不多,一棍不少啊!”他见皇上脸色不善,老老实实的将当日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讲了。
“朕没问你这个,”朱祁镇沉声道:“当日行刑的情形如何?他们下手是否过重。”
“他们......他们都是按平常的力道打的啊!”郭聪结结巴巴的说道,边说边向杨牧云偷瞄了一眼。
“平常的力道?”朱祁镇冷笑一声,“自朕登基以来,廷杖过的官员不止一个,为何偏偏他被打死了?”
“艾文嘉死了?”郭聪大吃一惊,忙道:“这......这......皇上,艾大人当日下股虽有血洇出,但只是皮肉伤,远未伤到筋骨......臣令人将他搀扶出午门时,他尚能一瘸一拐行走,如何......如何便死了?”
朱祁镇冷冷的盯着他,没有说话。
“皇上若不信,当时杨禁卫也在场,他也可以作证!”郭聪说着向杨牧云投去一缕求助的目光,盼他能够开口为自己辩解一番。
“杨牧云刚刚进入宫中任当值禁卫,你们那些伎俩他又如何晓得?”朱祁镇冷哼了一声说道。
杨牧云嘴唇翕动了一下,刚想开口,但又忍住了不说。
“皇上,臣冤枉,臣实在是冤枉啊!”郭聪叫起撞天屈来,额头触地,磕得嘭嘭直响。
朱祁镇绷着脸,俟他动作稍缓,便一字一句道:“艾文嘉是你带出去行刑的,之后便身死了,你说,这件事该由谁负责?让朕么?”
“臣不敢,臣......”郭聪刚想说让自己一力承担,可见到皇上脸色不善,自己即便痛快认了,皇上要是顺势来个让自己以命相抵,那可糟糕之至,因此伏地不语,浑身有如筛糠般乱颤个不停。
“艾文嘉所言虽忤逆朕意,但罪不至死,”朱祁镇缓缓道:“可你却不分轻重,让人将他给打死了,有失朕的仁厚之德,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你?”
郭聪头皮一紧,心都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人死不能复生,就算偿上你这条命,也于事无补了,”朱祁镇语气缓和了一些,“你监管不力,有违朕意,朕罚你二十大棍,另外自己拿五百两银子出来,代朕抚恤艾文嘉一家。”
“谢皇上......”郭聪浑身一松,心口的一块大石终落了地。
“杨牧云,”朱祁镇转而对杨牧云说道:“你领他下去行刑,然后陪他一起去艾家。”
“臣遵旨!”杨牧云躬身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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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十八、十九、二十!”杨牧云眼看着宫卫们如数打完二十大棍,轻吁一口气,上前将郭聪扶起,“郭兄,得罪了,皇上吩咐打您的,你可千万不要记恨小弟呀!”
“贤弟说哪里话来,为兄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么?”郭聪摸了一下屁股上被打的地方,一呲牙,“这文官就是不经打,才几下子就一命呜呼了,早知道为兄当时就替他受过了,也不至于被皇上......”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他体形健硕,但这二十大棍挨下来,还是疼得有些揪心。
“郭兄,要不您找个大夫看看,然后回府歇息一下,去艾家的事先缓一缓。”杨牧云见他刚迈出步子,就一个趔趄
差点儿摔倒,忙搀住劝道。
“不成不成,”郭聪头摇得拨浪鼓一般,“皇上当面下的旨意,我说什么也不能怠慢!就算是让人抬,我也得叫人抬到艾家去。”
“郭兄一片忠心,小弟甚为感佩!”杨牧云见他脸上没有一丝怨忿之色,有些忍不住说道:“艾御史之死,非郭兄之过,皇上对您的惩戒,未免太过了些。”
“贤弟,千万不可这样说!”郭聪连忙摆手,四处扫视了一下,轻声道:“咱为人臣子的,为皇上分忧那是义不容辞。不管怎样,艾御史是我让人行刑的,行完刑后便死了这也是事实。我不担了这罪过,难道让皇上下罪己诏么?”
两人说着话便出了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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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聪出身公侯世家,家境殷富,拿五百两银子出来并不费难。他回到府里让人略为处理了一下伤口,便换了一声衣服,带上银子,和杨牧云一道向艾家走去。
他屁股上挨了棍伤,骑不得马,坐不得轿,又不愿趴在担架上让人抬着,便只有步行。好在走两步路对他一个习武之人来说不算什么,只是屁股受伤之后走动起来一扭一扭的,未免太不雅观。
艾御史的住处在明时坊的椿树胡同,离崇文门大街不远,不算太难找。快到他家时,远远看见那里围了一群人,其中一些人身穿公服,正在维持秩序。
杨牧云看了不禁眉头一皱,“那里怎么会有公门中人,难道艾家报案报到了顺天府么?”
郭聪却是不以为意,只想着见到艾家的人,随口安慰几句,将银子扔下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