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也不气他了,谢半珩带头坐了回去。
毛晃委委屈屈的会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行了,现在开始上课”,赵平志环顾四周,严肃说道,“景明。把你口罩摘了,学校不允许蒙着脸上课。还有,你的刘海太长,也得剪了。”
谢半珩脸色顿时一沉,这人都知道景明疑似毁容,还要他摘掉口罩,未免也太过恶意了些。
他语调微冷,“老师,毛晃同学还顶着一头黄毛呢!”
赵平志气结,“毛晃不爱学习,景明要是也想做个混子,当然可以不摘!”
“还有,班里这帮奇装异服的都得好好管管了。毛晃、陈康、赵东,你们三个都给我站出去!明儿就把头上黄的、紫的、红的毛都给我染回来!”
“赵老师!”
毛晃气急。
不都在家里说好了,只要他拿到高中毕业证,其余干什么都不管他了的吗!
赵平志更气,“要是不染回来,以后都不用上我的课了!”
反正就你们仨稀巴烂的成绩,上了跟没上也没什么区别,正好还能借此让毛晃把头发染回来。
毛晃正要争辩,赵平志又是一句。
“景明,你要么今儿摘了口罩,要么你也给我站出去!”
毛晃喜笑颜开,要是能看到这个丑八怪的毁容脸,毛晃连饭都能多吃一碗。就算要他把头发染回来,他也认了。
毛晃高高兴兴的去看景明。
“赵老师,我不能摘口罩”。
就算要摘,也只能是他自愿主动,而不是被人蓄意强迫。
景明清澈的瞳仁浮现出一点厌恶。
他最反感被人逼迫、被人控制。这会让他想到过往那些不太好的经历。
赵平志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你站出去!以后都不用上我的课了!”
“赵老师”,景明挺直了脊背,“我会站出去的”。
他平静道:“此外,现在已经是上课时间了,希望赵老师不要因为私人恩怨耽搁了同学们的上课”。
学习的时间是珍贵的,值得珍惜,不该浪费。
语毕,景明挪开了椅子,往外走去。
他已经熟悉了班级里的具体布局,可以行走自如,不会出错了。
赵平志已经几欲昏厥了。
“好好好,你们以后都不用来上我的课了!以后都是一帮混社会的二流子!”
景明摇摇头,拿上空白本子和笔,自顾自一个人走出去了。
一出去,景明就沿着窗台边上走动起来。
他得寻摸一个好一点的位子,能够晒得到太阳,还方便他放本子写检讨。
教室内外都静悄悄的。
赵平志根本不想讲课。
他气坏了,一转身,直接往黑板上开始抄题目。
“这些都是我上课要讲的例题,既然你们这么厉害,不需要我做老师,那我就不讲了,你们自己看吧。”
这可是数学课啊!
光看题就能懂,人人都能上华大了!
然而全班都很平静。
赵平志这傻逼,干这破事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与其说今日大家因为景明的口罩跟赵平志撕起来了,还不如说,是对赵平志淤积的不满,在今日发泄出来了。
谢半珩冷笑,赵平志上课讲课都是随便讲讲,课后专给班里的同学收费补课。这事儿全班都知道。
可九中学风本来就不好,爱学习的也没多少个。
不爱学习的当然无所谓,巴不得老师别在上面唠叨。
爱学习的,本来就要补课,去赵老师那里补课,他还真精心准备教案,对得住他从教十五年的经验,也对得住其高昂的收费。
更别提去年高考,九中考中本科的一百零三个学生都是两个冲刺高考班的学生。
而赵平志就是这两个班的数学老师。
平常上课教学堪称尽心尽力,最后两个班的学生数学成绩都上了一百分,有一个甚至考上了一百二十分
这在九中而言,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
赵平志春风得意。
人人都在都说郝敏才如果退休了,这个教导主任的位子极有可能是赵平志接任。
在没人举报的情况下,赵平志就这么稳稳当当的过了十五年。
从来只对高考冲刺班、来他那里补课的学生用心,平常上课的时候随便讲讲,甚至一生气就不上课,一生气就要甩脸色给全班看。
谢半珩沉下脸的时候,眉目又凶又冷。
他从前不在意,反正跟他也没关系。可现在这件事情已经扯到他和景明身上了。
那就不能不管了
此刻,窗外的景明已经找到了最佳晒太阳的位置。
他原本打算专心致志的写检讨,却发现教室里根本没有任何讲课的声音。
这不正常,他抬起头,恰好听到了赵平志的话。
景明的脸霎时沉了下来。
他平时最高的情绪波动,也不过是有点生气,极少有现在这样愤怒的时候。
为人师表,赵平志有哪一点配得上四个字!
景明伸出手,他从外面推开窗户,对着里面的赵平志说道。
“赵老师,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希望你好好教导其余的同学,不要牵扯他们”。
“砰!”
赵平志对着景明,一把把黑板擦扔了过去。他淤积的火气已经彻底压不住了。
“你他妈的闭嘴!行不行!老子爱怎么教就怎么教!用得着你这个没娘养的瘪犊子来教我?”
谢半珩都要气笑了。
一个老师,上课毫不敬业,还口出恶言至此,这种人也配进学校?
景明已经不生气了,跟这种人计较,都是丢份儿。
“赵老师,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劝诫你”,他皱眉,“事不过三”。
赵平志暴跳如雷。
他语文再不好,也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你想怎么办?!你是想揍我一顿,还是要捅我一刀!”
他已经彻底维持不住自己的风度了,骂骂咧咧,一路问候了景明的祖宗十八代。
“有娘生没娘养”、“□□生的杂种”、“爹死绝了”之类的话,绵绵不绝的喷涌而出。
全班目瞪口呆。
谢半珩冷着一张脸,他可算是知道毛晃那满嘴脏话到底是跟谁学的了?
景明一顿,黑色的水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他阖上笔盖,撕掉了那一页纸,转身向外走去。
就好像这一页纸一样,既然脏掉了,那就扔进垃圾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