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进行秋考了,诸位学子都放松不得……”他缓缓的说道。
下午的时候,苏铭还是没有来,顾流芳原本以为依照苏铭的性子,应该很快就好的,不,就算今日不行,再多几天也就将这事儿抛之脑后了。
苏铭还年轻,有时候只是走错了一点而已,很快就能回到正道上的。顾流芳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只是晚上的时候,苏铭的小宫女跑来了。
“五殿下身体不适,近日都不能来国子监了。”宫女对祭酒说道。
顾流芳站在门外听得是清清楚楚,他扶着门框的手早已是握紧,等到那宫女离开的时候,顾流芳这才松手,红木的门框上已然是出现了深深的指痕。
他难道为了躲自己,连告病请假的事儿都能做出来吗?顾流芳明明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但是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不适。
其实他在国子监也待不长了,苏铭完全没有躲他到这个地步,他直到秋考时也不怎么会出现在国子监的。
顾流芳原本以为苏铭只是为了躲避他才会这样,他当日说得确实是狠了一些,苏铭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但是顾流芳没有想到的是,回去的路上偶遇了归家的太医。
“五殿下这说病就病,听说一整天了也没有醒过来。”李太医对身边的人说道。
“五殿下身子一向安康,今日是怎么回事?”另一位太医问道。
“说是感染了小风寒,一直在发热,也不止院主那边如何了……哎……”另外一人叹了一口气。
能够让太医院院主诊治必然不是小打小闹的病症,太医院的太医众多,都是有本事的人,一般的小病也用不着院主出手。
苏铭这一次必然不是简单的病症,谁能想到那个闹翻了整个皇宫的人说病就病了,太后为此担忧不已,听说皇上也去看过了。
顾流芳站在路上停滞不前,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个太医,脸上的表情是错愕的。
原本以为苏铭只是撒了个谎,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是真的病了!顾流芳的脚尖转了个方向,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两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他抬起了头,明明这条路已经走了无数遍了,但是现在看得时候,竟然会多了几分沉重感。
他六岁进国子监,九岁做太子伴读,十岁出去游学,十三岁中状元,这条进宫的路他走了太多遍了,他中榜的那天是什么心情呢?
激动万分,满怀期待的走上了大殿,站在文武百官面前他也不曾怯懦过,满怀雄心壮志,今后这天下便有他出一份力了。
但是今日走在这里,却是沉重的,朱红的宫墙在两侧,遮挡了他的视线,望过去的只有远处的大殿。
就像是被困在囚笼中的鸟儿一样,压抑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就算他回了头,他也见不到苏铭。就算见到了苏铭,又能怎么样?
顾流芳回了头,有些失魂落魄,每一步走得都是那么艰难,明明是平地,每一步都像是走在荆棘上一样。
到底已经不是十三岁时候的自己了啊,年少无知,一腔热血,觉得总有一天自己一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人物。
如今想来,似乎有些可笑了。
五六年的翰林院生活,已经将他的棱角渐渐的磨平,当年的风光也变得黯淡了,甚至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如今朝堂上看似安稳,其实早已是暗潮汹涌,就算是顾家努力的想要从中脱身,也被千丝万缕的关系所牵扯。
他该如何抉择?他很久以前就清楚了,也明白应该要怎么做。
他也不曾后悔过,但是今日站在这里,他却感受到了无比的凄凉。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他站在墙头上,带着害怕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时候,还是更早的时候。
苏言大婚的那天,他在东宫的侧殿,见到了不少的同窗如今已经是各入朝臣门下,唯独他显得格格不入。
就算他离座了也并无人关心,他觉得压抑的很,出来站了一会儿,就对上了那人的视线。
“顾大人。”他唤了自己一声,然后满眼复杂带着一丝惊喜的表情的看着自己。
那时候自己是什么心情呢?
哦!原来当初那个孩子如今已经长得这般大了啊!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