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丶被迫返程】
事实上,1022星球的Omega管理部比秋子柠想象的还要不通人情。
第二天一早,秋子柠立即联系了相关的工作人员。
但对方一听到有可以在规定期限内返程的航线安排时,就马上驳回了她的申请,并且还反复提醒她即将被强制婚配的现状,末了顺带警告了一番，叫她不要有任何潜逃的想法，否则后果十分严重。
秋子柠扶额,感觉光脑对面的人仿佛是个古板的人工智障，不仅开发不完善还有不计其数的BUG，让人抓狂。
总之，整个对话过程十分憋屈且不愉悦。
好在她终于收到了德川良子的回信。
德川良子让她先到周正那去商量下航线选择,而昨晚大批士兵紧急集合的事,她只字未提。
******
秋子柠赶到周正房间时,一进门就看见两人面对面对的端坐在桌前，不知在交流什么,脸色都略显凝重。见到秋子柠来了,两人便没再说了。
德川良子开门见山道：“秋,你们的返程安排变了你知道了吧？”
“嗯。我昨天收到通知了。”秋子柠拉开椅子在桌前坐下，“说是因为监测到会出现磁飓风。”
周正：“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第一批？”
秋子柠转头看他，发现他今天身上穿的不是常服,而是和德川良子一样，穿了一身军医的制服。虽然两边肩膀上并没有显示军衔的肩章，但衣服的款式一模一样,尤其是胸前那颗星际联盟军部的徽章，十分扎眼。
秋子柠皱了皱眉，迟疑道：“老师，您这是……？”
“没什么。”周正似乎不愿多说。
反倒是德川良子很反常的瞪了他一眼。
她转头看向秋子柠，正色道：“秋，前线出了点事。你昨天看到的有大批士兵集合应该就是因为这个。”
果然是前线出事了？
那刑挚他……
秋子柠心下一沉，张口想问刑挚的情况，但转而又想到刑挚的军衔职位比德川良子高出太多，知道的事情恐怕并不比自己多多少。
犹豫了这么一会儿，秋子柠没有说话。
德川良子继续：“磁飓风影响的不仅仅只是航线。现在上级要求我们这批还未正式归入编制的医疗军也要去前线支援后勤。”
秋子柠眉头一皱，改口问道：“连老师也要去？”
“是的，他是自己要求一同前往的，而我的上级领导也同意了。”德川良子缓缓呵出一口气，语气十分疲惫无奈，“他非要去，我劝不住。”
秋子柠抿抿唇：“可老师现在已经不是军部的人了……”
“有以前的军部任职和医学研究院的经历在，我上级非常欢迎他来做指导顾问工作。”德川良子捏捏眉心，显然对这件事十分不赞同，却没有办法阻止。
周正坐在一旁，并不愿意对已经做出决定的事情反复讨论。
他打断两人，看着秋子柠将话题转了回来，问道：“你目前的精神力虽然已经稳定下来了，但难保之后不会再发生意外，所以我建议你选择第一批航线离开。”
秋子柠也不太赞同周正去前线，她睨了德川良子一眼，见她不说话了，便转头先答道：“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但是老师您的身体——”
“不用总是提醒我这个。”周正站起身来，竟然直接开始赶人，“找你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现在既然已经做好决定了，你们俩就都回去收拾收拾吧。”
周正说一不二性格有时真的会显得有些武断，但他是长辈，做的这个决定的出发点是又好的，秋子柠和德川良子就算在担心，但还是拿他是一点没办法都没有，总也不可能架着他不让他去吧。
两人只好从周最好房间里退出来。
一起进了电梯后，秋子柠转头问德川良子：“你和老师什么时候出发？”
“两小时后。”
“这么快！？”秋子柠讶然，不由更加担忧，“那边的情况很严重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德川良子摇了摇头，慢慢说起这事，“昨天晚上我们还没训练完的时候，就有军官赶过来说了磁飓风的事。之后我们一直在训练场待命，直到今天凌晨，特里斯上校亲自下达B级军令，除了正式部队之外，还点名要我们这批医疗军赶去支援。”
“我本来回来后想先跟老师说一声情况，哪晓得他也非要随军。”德川良子显然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秋子柠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了两句，德川良子却转过头睨了她一眼，面露犹豫。
她说：“昨天……我在训练场上听到有几个老兵闲侃，说本来那边的事情已经快要进入收尾阶段了，但这次磁飓风来得太突然太不友好，一旦交火，指挥中心无法保证指令信号的正常发送和接受。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秋子柠敛下眼眸，低头深思片刻后，用医学知识打了个不太恰当的比方：“意味着中枢神经无法保证对身体的控制能力？”
“比那还要严重！”德川良子严肃道：“侦查塔无法监测驻扎地周围的情况，派出的战舰无法接受信号。军人如果接收不到指令，不仅对最新的战事部署和情报一无所知，甚至还无法按照正确的航线返回驻扎地，他们会在太空中迷失方向……会牺牲很多人，而且是毫无价值的牺牲。”
秋子柠眉头紧锁，忧心忡忡：“那还要去？还加派了那么多人？”
“是啊，其实我也不理解，他们很多常驻在这里的老兵颇多疑惑。有人猜测是怕那些人趁机逃脱，有人猜测是针对前几天的异常活动做准备，还有人说可能是怕他们利用这次磁飓风进行反扑报复。”
德川良子突然想起什么，顿了一下后才继续道：“听说，磁飓风的消息出来后，刑挚直接就率领第一批支援亲自前往了。如果连一个驻扎地的总指挥都要上战场，恐怕情况确实不太乐观。对了，他有和你说过这方面的事情吗？”
“没有。”秋子柠绷紧唇角，“昨天他提前离开后我一直也没有联系他。”
“也是。”德川良子点点头，没在说什么了。
她的时间比较紧，出了电梯之后，秋子柠也不敢耽误人家，两人互相道别后就分开了。
秋子柠一个人回到房间后，站在窗边，沉默的望着斜对面士兵宿舍楼前的那片空地，看了好一会儿。
由于磁飓风的影响，两条返程航线一个提前一个延后，刑挚身为F12023前线驻扎地的总指挥官，主要负责战事刚好这会儿又出了情况，也不知道他现在知不知道这种小事。
秋子柠抽出光脑，指尖放在刑挚的名字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编辑了两条十分简短的文字讯息，发了过去。
[刑挚，我情况特殊，不得不选择第一批返程提前离开，明天就走。]
[不用回复。等你回来。]
秋子柠并不指望刑挚能在第一时间看见，或者说她根本不愿意现在打扰他，但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给对方说一声。
将光脑按回手腕后，秋子柠转身开始慢慢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这次到F12023前线驻扎地是短期旅行，秋子柠连换洗衣物都没带几件，所以最重要的东西就只有那支信息素抑制剂了。
秋子柠将放在行李箱中的抑制剂拿了出来，放在手心里仔细检查了一下后，便小心翼翼的揣进了上衣里侧的口袋里——
这种东西还是放在随时都能摸得着的地方最好。
其他剩下的东西不多，收捡起来更快，差不多都弄好之后，秋子柠站起身环视一圈，冷不丁的看见昨天晚上被她放在桌上的匕首。
匕首没有刀鞘，刀刃又太过锋利，虽然现在出行并没有管制刀具的例行检查了，但刑挚送她的这把匕首并不适合随身携带。
秋子柠本来想想着直接收到行李箱里带走，但不知怎么的，最后握着匕首直接插进了右臂侧边的一个小兜兜里。
这一整天对秋子柠来说，只有等待。时间仿佛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漫长，德川良子和周正也都走了。
却不想在晚上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光脑一响，秋子柠竟然收到了两条刑挚的语音回复。
“路上注意安全。登船和抵达的时候都把定位发给我。”
“还有，我家的权限已经全部放给你了，你回去后就待在和平特区别乱跑，乖乖等我回家。”
刑挚说话的口吻变回到秋子柠印象中最初相识时的强势冷硬，每句话都像是命令一般锋芒毕露，甚至有些咄咄逼人，和他之后刻意放缓的语气完全不一样了。
他的情绪似乎崩得很紧……
秋子柠来回听了两遍，明显能听出刑挚的声音比平时要低沉嘶哑，隐隐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倦。
秋子柠咬住唇角，心里担心但也知道自己现在帮不上忙。
犹豫再三后，回道：
[好。注意休息。勿回。]
【二更丶登船之后】
通用星历9132年7月5日，早9：00。
F12023前线驻扎地，太空港口。
大约是收到磁飓风的影响，放眼望去，整个港口像一片坚硬的石灰色海洋，只有寥寥可数的三艘太空飞船停靠在这里，显得空旷沉寂。
秋子柠提着行李箱疾步路过时，停下偏头仔细望了望。
三艘飞船中有两艘都是小型民用的，另外那个体型最大的是战舰，两侧配有几个大型的弹药口装置，但都不是通知里说的第一批返程的那一艘。
秋子柠一一确认了下三艘船船身上漆着的巨大的型号编码后，拉着行李箱继续前行。
前几天刚抵达F12023前线驻扎地时，整个太空港口熙来攘往，人声鼎沸，小朵小朵的星野花飘散中空中，落得人满头都是星星点点的纯白，为了欢迎他们这些士兵家属的到来，还放了几百响大型烟花。
秋子柠搀着周正在人群中被擦肩挨背的，到处寻找德川良子的身影试图会和，最后还意外的发现了刑挚也在这里。
而现在，整个港口几乎空无一人。
即便是微风吹过，也让人觉得特别的冷。
秋子柠拢了拢衣领，远远看见那艘最大的军用战舰的背后站了几十个人，稀稀拉拉的排成了一条直线。
在巨大的太空战舰的背景衬托下，那排人小的仿佛出来觅食的蚂蚁。
看来，选择第一批返程的人是少之又少，毕竟有谁会不想和自己的阔别已久的家人多待一段时间呢？而且论起安全性的话，肯定是磁飓风过去之后的第二批返程航线更加保险。
选择这会儿回去的，大多都是像她一样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吧，秋子柠加快脚步走过去，排在最末端。
在她之后还来了一些人，加起来不多，总共也就百来号。
秋子柠大致打量了一下，发现大家基本都是独自一个人，彼此之间很沉默，没有交流。偶尔有几个走得很近窃窃私语的人，看着应该也是一起来这的家人。
所有人穿的都是常服，没有军服——
没有任何一个士兵前来送行。
秋子柠收回视线，在手腕上点了两下。
光脑上没有来信，不管是德川良子还是周正亦或是刑挚。秋子柠看了眼时间后，不自觉的按了下刑挚的名字。
界面最底部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她发的，没有回复，头上的时间系显示距离现在已经超过12个小时了。
也不知道还会延长到多久。秋子柠望着光屏，有些出神。
突然袭来阵阵冷风，吹得秋子柠打了个寒颤。她抬起头，远远望见天边一个黑点迅速变大、迅速接近——是一艘船身通体灰绿的太空飞船，虽然降落时仿佛压在脸上一般，占满了所有人的视野范围，但这艘太空飞船的规模其实并不大。
准确的说，是比刚刚那两艘民用的飞船都要小很多很多，如果和另外一艘军用战舰相比较的话，简直可以称之为袖珍。
这应该就是来接他们的了。
因为太空飞船的到来，秋子柠听见前后排队的人群终于有了交谈的声音。
飞船在港口停稳后，几名身着军礼服的工作人员分别从三个登船口放下接客梯，不到几分钟，队伍很快就排到了秋子柠这里。
“您好，麻烦先让我帮您解除一下军部发放的临时通讯权限。”工作人员对秋子柠的例行检查完毕后，拿出自己的光脑示意道。
秋子柠伸出手腕，却不想对方的光脑靠上来后直接报错。
[权限等级错误，无法访问！]
工作人员一顿，重试了几遍后，得到的依旧是相同的报错提示。他抬起头，错愕道：“请问……您的通讯权限是有人单独给您开通的吗？”
“……是的。”
“那麻烦提供一下的他的军部编号。”
秋子柠记得刑挚给她的权限编号前面只多了个F：“19163。”
五位数的军部编号已经可以代表军衔和职位了，而且放眼整个F12星系里就那么几个人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