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的鹞子,连日扇翅后,终于飞到了拓跋铣手上,当然并非是霍云昇马车上带着的那几只。
霍云昇死后,几个鲜卑人问薛凌拿了石亓的正身印,立即返回马车上盖了空白皮子,千里递往霍云旸。
这个时候,霍家出事的消息还没往宁城走,无论是魏塱的人还是所谓霍家余孽,都还是大梦初觉。
霍云旸收到那几张空白皮子合一张纸条,说是直接递给拓跋铣就行。前一封信是霍云昇亲笔,说自己可能会晚到,先行知会一声拓跋王。第二天再来一包这东西,他自是生不出什么怀疑来,赶紧招了边城养着的鹞子,直往鲜卑王都而去。
霍云旸是唯一与胡人交过手的将军,当年兜兜转转不为人知。可拓跋铣既然打过来了,不见血也不可能轻而易举就回去。城,还是守了几座。人,还是杀了几个。
可此时往鲜卑传信,他做的习以为常。原霍家与鲜卑的事,于这位霍家小少爷而言,不提也罢。江闳曾与薛凌说“薛弋寒养寇自重”,可知这种勾当本来屡见不鲜。霍云旸在京中长居,祖上又是几代文臣,手腕心计,又岂会不明和拓跋铣往来有何利弊。
等这堆东西已经飞往鲜卑王都,霍云昇临死往空中的信烟还没传出怀远关。这东西只能知会百里,百里内的人瞧见了,再扔一只,如此一站一站往下传。还没传出几站呢,京中霍家出事的消息跟长了翅膀似的,魏塱的人也是八百里加急往宁城而去。
那烟,就这么散尽了。
是故石亓的印鉴到了拓跋铣手里时,霍云旸还不知霍家究竟出了何事。原霍云昇离京,是该一日一报平安,京中与宁城都有信。如今他已有两日未收到,连日来的小心翼翼,让人感觉极为不安。
居处火势大盛,但凡有疑的东西,霍云旸皆烧了个干净。
胡天八月即飞雪,薛凌回时,还说是盛夏,挂了几场秋风,不穿皮袄便不能出门。将军要在屋里燃个炭盆倒不是什么稀奇事,但霍云旸直到红日高升还未开门,免不了要被人说道。只是紧张的局势还没蔓延过来,不过是底下人暗笑了两句躲懒,尚没谁觉得风雨欲来。
鲜卑王都在更北,鹞子落爪时,身上羽毛已有轻微冰霜。与汉人重礼不同,寒风一来,胡人多喜欢帐子里铺上极厚的毛皮,席地而坐,笑谈之间是不是往嘴里灌一口热汤。
信筒一取下来,拓跋铣迫不及待展开,抽出一张靠近火堆仔细识别,确实是石亓的正身印。将剩下的一一摊开了对比,也没什么错误。
几张皮子都是初生羔羊扒下来的,油脂刮的干干净净。当然无法与中原人盛产的练纸一较高下,可其轻薄恍惚能透人影。巴掌大的几块小心翼翼卷了,不足一寸粗细,难怪鹞子能抓回来。
一同回来的,还有细细一张纸条,上头是个胡人姓氏。原防着通信内容被霍云旸看去,几个胡人就以姓氏报了顺利。拓跋铣瞧见暗语,便知道那头也是一切妥当,不日即可返回鲜卑。
魏塱的人虽立即捉拿宁城一线的胡人,可那几个跟着江家且早有准备,又怎会坐以待毙。霍家的事儿处理完了后,弓匕直接将几个鲜卑人往东送了一程,然后走乌州一线,打算绕回鲜卑。
内接外应,魏塱也压根没想到正主早已不在搜捕范围内,凭他错杀三千拿了再多人去,也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