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衣长眉微拧,发作完才觉自己反应过了,看着容色掀着盖头,桃花眼泛着丝湿意,睁得大大的,不由手一松,玉骨扇失了力气,径直坠落在银红锦垫上,竹帘顺着重力撞在帘门一侧,顺势弹了两弹,彻底遮蔽住了两人之间的目光交汇。
“大人?”
动静颇大,铜色风铃叮铃的一声重响,令许攸衣徒然有些尴尬。
容色眼底浮现了丝笑,又极快隐下,“大人可是有些暑气上头?”
新郎的头饰有些过于华丽,珠翠间流苏轻灵的碰撞着,晃得有些刺目,容色扶着冠饰,弓身站起隔着竹帘极是体贴道,“左右已经到了此地,这暗处的山匪见只有大人与奴二人,必然会自己出来,大人不若进来歇歇,养养神。”
“不必”,许攸衣挥开扇子,微红着耳朵装作不在意的靠在门框上,顺势屈膝坐下,“如今本官是你的远房族亲,是来送嫁的,若是挤在一处,不免叫人生疑,你且好好呆着,本官在外头歇息也是一样。”
“大人?”
竹帘后,容色声音略有些迟疑的响起,似乎还想劝阻,许攸衣却是摸着有些燥热的脸,想也不想的打断道,“都说了不合规矩。”
“奴不是这个意思”,容色轻轻一笑,桃花眼微眯着,像是偷了腥的猫,“奴就是想问大人,既是远房的族亲,那么奴该怎么称呼大人,才能不叫贼匪引了猜疑?”
“这”,许攸衣挥扇的手一顿,思附了一瞬,耳朵似乎更红了,赶忙又急扇了两扇,道,“本官,咳,阿姒,你便唤阿姒姐姐。”
“阿,姒”,容色音色清脆,一字一顿的在嘴里绕了圈,愣是将寻常模样的两字念出了依恋情深的味道,他轻掩了下唇,似是无意般的提了句,“这是大人的小名吗?”
“胡说八道!”
如此私密的名讳怎能随意的叫别人称呼,许攸衣热气冲头,自觉有些失策,神情懊恼,赶忙遮掩的虚咳了几声,“既是做戏,必得乔装换姓,哪里能用上真名,不过是本官随意取的,给你念着玩罢了。”
“既这样,奴不能负了大人的心意,定要喊顺口才好,免得叫山匪察觉端倪,害了大人!”
“阿姒姐姐,阿姒姐姐,阿姒姐姐…”
容色打着要喊顺口的名号,一转三绕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偏偏音色脆生生,亲昵的仿佛能柔出水来,听得饶是见惯大阵仗的许攸衣,心尖都不由得发了颤。
她这个乳名,是爹爹亲自取得,自他去后,已是多年未曾有人唤过,这乍然被容色喊了起来,还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番语调,着实令她有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味道。
她蓦地收拢折扇,捂住了耳朵,仗着有竹帘挡着,容色看不见,默默念起了一遍又一遍的清心诀以做抵抗。
两三丈远的几个小贼匪缩在草木丛里觑眼偷看在眼里,抓抓脑袋有些纳了闷。
正待问同伴该怎么处理,未想被一股大力踢了出去,直滚了有三四米远。
“谁!谁啊,哪个敢踹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