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渐起,白日的暑气氤氲着盘旋不去,静悄悄的院落一道黑影姿势扭曲,不甚灵活的从高高的院墙上翻落下来,隐约的哀嚎传来,期间伴着声咒骂,不一会阴暗处便紧接着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走动声。
朦胧的月光洒在石阶上,略显狭窄的窗格上渐渐的照出一道人影,犹如幽魂般飘近。
斑驳的青苔湿滑,暗香隐隐浮动,廊檐下唯余一盏豆大的油灯晃悠着,一看便知是久无人问津来不及打扫,便是发生些什么,也无人会上这来打扰。
看来这美人是注定要便宜她了!
黑影兴奋的搓搓手,脚步急切,绕过颓败的花盆,贴近薄透的窗纸垂涎着觑眼往里头瞧,谁知门吱嘎一声轻悠悠的竟然自己打开了!
陈曰大喜过望,热气冲头,想也不想的就往里头冲,伴着急促呼吸轻嚷,“美人,春宵一刻值千金,今夜你我的缘分算是定了,你且乖乖的随了姐姐我吧~”
屋内黑黢黢的,只能依稀瞧见木头摆件的些微轮廓,陈曰四下里一扫,瞅准床榻就往上爬,上手便是一片肌肤滑腻柔软的肌理,香嫩的仿佛浇满花蜜的热豆腐,陈曰刹那便似登了极乐,不管不顾的就把身子往上贴。
床架古旧,吱嘎吱嘎几声后,再也承受不住,噼里啪啦的便往两旁塌落,哭叫声随着几件瓷器的碎裂,越发凄厉。
二人纠缠间不知撞倒了什么,几阵割铁似的声响后,突兀的铃铛声顺着屋梁间几根绳线径直传遍了整个县衙。
刹那间鸡鸣狗叫,沸反盈天。
刺耳的声响搅得人心神烦躁,许攸衣睡的正酣,乍然惊坐而起,一时竟还以为身在梦中。
“大半夜的,是谁在喧哗!来人!人呢,都死了吗!”
喊了半日,竟是无人应答,许攸衣眉头紧皱,气的心火直窜,掀开锦被,踩上脚踏,方才惊觉自己不在京城的府宅,那么这声音?
漆黑的夜里,耳力较之白日灵敏,男子娇颤的声线也愈发显得惑人。
销魂蚀骨,倒是可惜了这把好嗓子。
许攸衣神情扭曲,无奈的抚了抚额,她还真是给自己找罪受,罢罢罢,既然他不安分,那也不必再留了。
许攸衣匆匆披上斗篷,大步流星的提了盏青布纱灯就往那处赶,一路上叫骂哭泣声越发清晰,倒像是出逼良为娼的景象。
逼良为娼?
就容色这样的,还需用上这样的手段?
许攸衣想到晌午时的光景,瞬间嗤之以鼻,连带着步子也慢下不少。
既然是专门为她搭的戏台,那么什么时候去,怎么看,自然得由她说了算。
许攸衣可不想受人摆布,通往小院耳房的园门近在眼前,许攸衣却是脚步一转,慢悠悠的去了前厅。
...
县衙上下皆被惊醒,上上下下歪七倒八,衣衫不整的从通铺上爬起,有些都来不及穿上长靴,便被刘汝提溜着耳朵给赶到了冉阅堂。
许攸衣眉色鸦青,满目沉静,正举着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沓里烧制出来的茶具悠闲烹茶,羽蓝色的斗篷绣着金丝银线,在不甚明亮的烛火照耀下显得尤为华光溢彩,叫人无法逼视。
一溜衙役哈欠连天,见状自是不敢埋怨,不得不囫囵的向许攸衣恭敬施礼,“卑职等给大人问安。”
“都醒了?”
许攸衣略一抬眼,扫了圈几人,颇是体贴道,“这声响出在本官的院里,扰了诸位清梦,原该是本官理亏,不过,既然这闹事的人是你们县衙特地给本官安排的,本官初来乍到,自是得领着你们一块去瞧瞧,免得失了偏颇,落得个你们背后说本官不讲情面。”
这?
一帮子衙役倒是没想到许攸衣这般给她们脸面,左右看看,叉着手,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话。
刘汝眼微微眯了眯,半低下颌,有些摸不透这位县令的打算,干脆叉手应道,“卑职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许攸衣嗤笑一声,不知想到什么,看向刘汝的目光颇为耐人寻味,“这人既是刘捕头你挑上来的,那便由你领头带本官去瞧瞧吧。”
...
屋门大开,隐约可见一片狼藉,娇泣声似乎已经力竭,交缠着粗重的呼吸,淫靡混乱,惹的人浮想联翩。
“大人,这?”
一众衙役早在怡春院见多了这种场合,自然见怪不怪,若非许攸衣在场,早就拍手起哄,编段子看笑话了,如今忍着不敢造次,却是实在佩服这个不知哪里来的混姐儿。
虽说那妓子只是个侍候茶水的,还未被收作房里人,但明面上,却也是这位新上任还未立过威的县令大人的颜面,上门挑衅也就罢了,这般当着县衙上下闹出这般动静,简直是没把这许攸衣放在眼里啊。
这倒是有好戏看了。
几人心思各异,紧闭嘴巴,只放亮了招子,张着大耳,静待许攸衣给她们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