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盛世召快速抬手抽走了克里斯胸前的丝巾,“借我用一下,我要再进去一遍。”
他将丝巾绑在脸上,蒙住了眼睛,抬脚就往迷宫里走。
爷爷曾说过,最高级的占卜方法叫做“通感”。
再玄妙的命理数术都要遵循固定的推算公式,但也正是因此如此,才会受到限制,所以总会有不精准的时候。
但“通感”不同,它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一种原始能力,是人与天地链接的一种能量,是人类隐藏最深的一种感官,却也是最难掌握的占卜方法。
虽然他还不能完全理解通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决定试一试。
一旁的克里斯疑惑不解,拦不住他,又不想进去白淋一场雨,索性选择站在原地等他回来。
然而盛世召的这一举动同样震惊了,站在楼上观望的程叔。
等盛世召蒙着眼,一步步缓慢地走进迷宫的中心时,程叔眼底闪过兴奋的光,说:“以不变应万变,盛世召这个办法绝啊!陆先生您快来看,我想这就是您刚才说的,不违背本心吧,我看盛少爷根基不错,或许你们命里注定是师徒啊。”
许是程叔表现的太过兴奋,这才让陆惊鸿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转过头去望向窗外,随着盛世召距离城堡越来越近,眼底的不屑逐渐收敛,消解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
等到墙上钟表上的指针走到五点时,盛世召的脚步也落在了大门口。
“陆先生,盛小少爷真的走进来了!”
程叔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盖的兴奋,但陆惊鸿只是淡淡“嗯”过,指向钟表,淡漠地说:“可是他终究还是晚了。”
屋外,盛世召一把扯下蒙在眼前的丝巾,被水浸湿的刘海软软搭在额前,将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显得更加坚毅。
他一字一句地朝着屋内大喊,语气铿锵有力:“陆惊鸿开门!我进来了!”
言毕,却无一人回应。
他是个急性子,干脆上前扣门,“陆惊鸿你丫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你对得起我爷爷对你的信任吗?还师父呢,简直愧为人师!”
话音落下,“吱”地一声,门打开了。
只见陆惊鸿端坐在轮椅上,屋顶一道橙黄色的光洒在他冷峻的脸上,表情冷淡疏离。“现在知道喊师父了?”
不知为何,这句话让盛世召的脸倏尔一热,半天没说出话来。倒是程叔在一旁圆场,道:“盛家少爷青年才俊,不愧是盛老前辈的孙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说起爷爷,盛世召的怒气更盛,“陆惊鸿,我爷爷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惊鸿只是不咸不淡地回了“不知道”三个字,差点没噎死盛世召。
“那为什么他临走前就给我买好了来这里的机票?”盛世召说:“还特地托梦,让我来这里找你?”
陆惊鸿不答。盛世召继续追问:“还有,上次在街上你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是怎么回事?”
“如果你是来这里找答案的,那就请回吧。”陆惊鸿说,“我这里没你想要的答案。”
“你.....”盛世召气结。从小到大,除了爷爷外,还没人敢跟他这么对着干,于是干脆两腿一盘,席地而坐,“你要不给我说清楚,我今天就坐这儿不走了!”
“无赖!”陆惊鸿丢了句,扶住轮椅两边就要进屋。
“哎哟,您二位这是在干嘛啊。”程叔连忙扶稳轮椅,劝解道:“你们好歹也是师徒,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惊鸿,您作为长辈就不要和小孩子计较了。”
“我有收过徒弟吗?”陆惊鸿淡淡反诘,“除非他能拿出当时拜师时,我送他的信物。”
见陆惊鸿有松口的意思,程叔赶忙催促着让盛世召拿出,六年前陆惊鸿曾送他的五帝钱。
可是盛世召哪儿能拿得出。
当年他压根就没想认这个师父,在爷爷摁着他的头行完拜师礼后,便一气之下把那串破铜钱丢到护城河里去了。
见他拿不出,陆惊鸿似乎没半点意外,冷冰冰地下了逐客令后便离开了。
程叔还在一旁劝解着盛世召让他好生认个错,可盛世召是个十足的倔脾气。别人都已经赶他出门了,他也更是不愿舔着脸去道歉了。
两方不欢而散,盛世召最后还是和克里斯一起上了辆出租车,气冲冲地离开了香园。
克斯利问他之后怎么打算,盛世召也不知道,爷爷临走前就留给他一张机票,一点现金也没留下,身上只有王姨留给他的那两千块钱,只得先找个旅馆住下,再做打算。
车子在暴雨中艰难地驶入一条小路,雨水无情地冲刷着车玻璃,道路两旁的乱木丛犹如张牙舞爪,隐约能听见树木剐蹭车身的声音。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谁也没留意到,戴在盛世召左手的那串手链正隐隐闪着异光。
突然,车内正播放着的广播出现了一阵阵刺耳的电流声。
克里斯这才注意到这条路有些陌生,并非是通往市内的高速,于是探头向驾驶位询问:“我们要回市区,你是不是开错路了?”
司机并未回应,依旧两手稳抓着方向盘,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盛世召也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雨太大,上车时又太过匆忙,他们并没有留意司机长什么样。
但从上车到现在,这个司机不仅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就连握着方向盘的手,也一动也未动过。
车子越开越快,盛世召一把揪住前排司机的衣领,这才注意到,司机竟然是个满头金发的姑娘!
盛世召:“喂,你倒是说话啊,开黑车想打劫是吧!”
可谁想到,这一扯竟然把司机给扯倒了。
这司机完全不是成年人的重量。等她歪倒的那一刹那,盛世召恰好和她四目相对,脊梁骨顿时蹿上一股恶寒。
只见那姑娘穿着一身碎花连衣裙,双眼空洞,嘴角勾起的弧度僵硬且诡异,惨白的脸上光滑的没有一丝褶皱,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这哪儿是个人,而是一个等人高的仿真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