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耳是看过陈岁打球的,一篮球砸过去,篮板震得叮咣响,准头和?力道都?让人惊叹。
这会儿他一个啤酒瓶子砸过去,哗啦一声,酒瓶子在张大哈头上碎裂。玻璃片迸得满地都?是,里面没倒干净的啤酒余底,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滑,一直滑到他脖子里。
张大哈被砸得整个人晃了一下,他抬手撑墙,踉跄着扶墙向外跑。
陈岁从后面冲上去,反手把他捞回来,按在墙上用拳头猛砸。
他个子比张大哈高了许多,正是年轻少壮的时候,一个拳头砸下去,脸上直接见了颜色。
张大哈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抬手抵挡,一边抵挡一边大叫:“陈岁!你小子发什么疯!嫂子——嫂子——唔!”
陈岁一脚踹在他裤裆处,张大哈痛得弓起身?子,陈岁揪着他的头发,狠狠往墙上砸,一下一下地,仿佛那堵墙,今天就要?被陈岁用人的脑袋给砸烂。
张大哈嚎叫不止,鲜红的血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淌,流过眼角,最后流得整张脸都?是。
他被打得跪在地上,陈岁仍旧没停手,疯了似的暴打他的头。
陈阿姨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自己家?儿子把人按墙上暴打,白色墙壁溅的都?是血。
她吓得尖叫一声,手里的几罐玻璃胶哗啦掉在地上,滚得七零八落,她顾不上,赶紧冲上去,拼命拦住陈岁。
“你干什么!你给我住手!——人家?招你惹你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陈岁!”
陈阿姨拼了命地拦,双手架着陈岁双臂,硬把他往后面推。
陈岁怕伤到她,不敢再动手,但是脚下没停,对着张大哈猛踹。
有他妈妈拦着,张大哈连滚带爬向外跑。陈岁冲开他妈妈的桎梏要?追,他妈妈硬拉住陈岁,声嘶力竭地:“陈岁——你到底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听到这声嘶喊,陈岁似乎才终于找回到一丝理智。
他停下来,看向自己的妈妈。
张大哈已经冲出门口了,再追也没意?义?,陈阿姨痛心疾首地看着陈岁:“你就非要?跟人打架吗?你怎么学成?了这个样子!你小的时候那么听话,那么乖,再看看你现?在!你爸他那么辛苦在外面赚钱,回到家?里还要?让他面对这些事吗?你不替我想想,你就不能?替你爸想想?”
陈岁本来没有生气,但这话说完,不知这话里哪里触怒到了陈岁,他青着脸:“我替他想什么?他有替我想过吗?”
陈阿姨一愣,随后在陈岁手臂上,用力打了一下:“你就非得对你爸怨气这么大,是吗?他生你养你是养错了吗?他挣钱不是为了这个家?,不是为了给你花吗?没有他,我们怎么会过上这么好的生活?我出去找个东西,这么短的时间,你又跟人动手,这个钱难道不要?你爸来赔?”
“他不想赔,可?以不赔,我逼他了吗?最好把我抓进局子,不也省了你们的心——”
走廊里争吵不堪,夏耳待在厨房无措地听,不好也不方?便多嘴什么。
糊味渐渐在厨房漫开,夏耳转身?揭开盖子,赶紧从水池接了一些水倒进锅里,只听“呲啦”一声,冷水在热锅中激开,白色水汽从锅里升腾。
这一声并不小,很?快让走廊里争吵的母子想起,厨房里还站着一个外人。
陈阿姨意?识到自己的失仪,低头整了整围裙,指着地上散落的玻璃胶,说:“把东西捡起来,等你爸回来再说。”
陈岁没吭一声,挨个捡起那些个密封罐。
陈阿姨到厨房去,恢复了往常的语气:“哎唷,快放下快放下,别烫着你,让阿姨来就好。”
夏耳没谦让,把勺子递给陈阿姨,退到了一边。
陈阿姨想了想,回过头来,和?颜悦色地问夏耳:“耳朵呀,刚才屋子里是什么情况,陈岁怎么跟人打起来的,你看见了吗?”
夏耳浑身?一僵,大脑也在瞬间白了下。
她要?怎么说?除了实?话实?说,一时间也想不出第二个更好的选项。
可?是实?话实?说,同时又是,她最不能?做的选择。
她双手在身?前不断绞着,顶着陈阿姨的目光,半天发不出声音。
“我……”
“她什么都?不知道,你问她干什么?”
陈岁突然进来,截过她的话:“我看他不顺眼,就想打他一顿,不行?么?”
陈阿姨脸上笑容消失:“你什么意?思?你看谁不顺眼就打谁,那将来呢?等你长大了,是不是还要?上街去砍人?”
陈岁抿了抿唇:“我不用你管。”
他绕过她,过去拉住夏耳的手:“我送你回去。”
不等她回答,直接把她拉出厨房。
路过白色墙壁,夏耳瞥见上面零星的血点腥红。
是暴力,也是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