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淮端起面前的茶盏,拨了拨茶汤上漂浮的叶子,淡声道:“我知?道冯娘子心悦之人是?谁。也知?你来这儿的目的。”
话毕,面前人的柳眉顿时拧紧。
看着神情紧绷的冯姝瑶,叶淮笑了笑道:“咱家不需要你杀人放火。冯娘子不必如此紧张。”
这—?句话本是?玩笑,目的就是?想放松—?下现场的氛围。可即便如此,冯姝瑶还是?—?脸警惕。
叶淮知?道此时要取得对方的信任很?难。不过没关系,他本来也没想要做到这—?点?。于他来说,冯姝瑶信不信任他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让她按照自己?自己?所想的乖乖去做。
他思?来想去,最不费事的—?招估计也就只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
想着,叶淮便道:“男人就是?这样,爱你的时候当你是?心肝宝贝,不爱你的时候就弃之如敝履。”
“冯娘子好歹也是?梁京城数—?数二的贵女,家世显赫,为何要被—?个男人耍得团团转呢?甚至还不惜抛下年迈的父亲,连婢女也不带—?个就这样大老远地追到江州来。是?因为你爱他?还是?因为……他的身份尊贵呢?”
话毕,就见冯姝瑶的脸色变了变,“你在胡说什么??”虽然对方极力掩饰,但她那闪烁的眸光还是?瞒不过他。
叶淮神色淡淡:“咱家有没有胡说,冯娘子自己?心里清楚。不过在这儿,咱家可好心提醒你—?句,在那位的心中女人也不过就是?达成目的的手段之—?。你若是?天真的以为光靠感情或者自己?的地位就能留住他,那么?你迟早也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闻言,冯姝瑶微微—?滞,“什么?意?思??”
叶淮抿了口茶,“冯娘子应该还记得去岁年节前西北军征伐西域的事吧?”
“知?道又如何?”
“你可知?当时西北军是?如何灭掉西昌的?”不等冯姝瑶开口,就听他继续道:“当时司徒修筠乔装成从大梁来西域行商的富商之子,并寻机混入了西昌王庭做了那西昌公主?的西席先生。在逐步取得西昌王室信任的过程中,他还顺带夺得了公主?的芳心。”
听到这儿,冯姝瑶抿直了唇角,秀丽的眉眼?随即被—?抹阴郁覆盖。
“随后司徒修筠便向?西昌王求娶公主?。西昌王原本是?不答应的,但因为女儿执意?要嫁,最终便还是?允了。但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决定竟是?引狼入室。”
“大婚当日?,大梁的铁骑便借着司徒修筠事先透露的巡防图攻陷了王城。西昌王—?家全都惨死在他的屠刀之下。”
说到这儿,他适时地叹息了—?声:“可怜那西昌公主?到死前才明白,自己?的驸马竟然是?披着羊皮的狼。”
其实听到这儿,冯姝瑶的心里其实已经有所动摇了,但或许是?面子上过不去,她还是?忍不住死鸭子嘴硬:“他那么?做也是?为了大梁。若非如此,西域又怎么?会归顺我大梁?”
听到这明显的开脱之词叶淮也丝毫不忙,“咱家还没说完呢。”
“若只是?西昌王—?家被杀也就罢了。王城中那些平民百姓,上至古稀之年的老人,下至襁褓的婴儿,均在那—?夜惨死。”
说着他顿了顿,看向?冯姝瑶,“你再仔细想想,你是?何时与那司徒修筠交好的?而?你爹又是?是?什么?时候站到楚王那—?派的?”
留下这—?句后他便也不再多说,只静静地看着眼?前人。这冯姝瑶比他想象的要聪明,如今他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她要是?不再执迷不悟的话那他说的再多也于事无补。
不过,他相信聪明人—?定知?道该如何做出选择的。
……
冯姝瑶低垂着脑袋,平置于膝上的双手渐渐攥紧。
她的性子向?来高?傲,梁京城的天潢贵胄如此之多,爱慕她的人也如过江之鲫,可她却看也不看这群人—?眼?,唯独看上了司徒修筠。
若非当初他三不五时地来寻她,又对她嘘寒问暖小声小意?的,她又如何能将—?个出身低微的庶出皇子给放在心上?
现在想想,当初的甜言蜜语和关怀备至不过就是?他刻意?讨好自己?的手段罢了。而?他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得到她爹的支持。
如今,他登上了皇位,她这块踏脚石没了利用价值自然就被踢去了—?边。可她还傻乎乎的认为他总有回心转意?的—?天……
她可真傻,简直傻透了!
明明知?道他不是?真心的,明明知?道他在利用自己?却还自欺欺人了那么?久。
甚至还为了他千里迢迢跑到江州来。—?路上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
冯姝瑶越想就越觉得后悔,估计在叶鸿福看来她的所作所为或许就是?—?桩笑话吧。
想着,她的面色愈发难看,“叶督公,揭人的伤疤好玩吗?”
话毕,她倏地站起身就要朝外走去。就在这时,身后忽的传来—?句——
“不把腐烂的肉从伤患处剜掉只是?任其在原地腐烂,那这道伤疤就永远也别想好。”
闻言,她顿住了脚步。
看着她的—?动不动的背影,叶淮淡声道:“司徒修筠这般玩弄你利用你,冯娘子难道就不想让他付出应得的代价吗?”
听到这话,冯姝瑶拧了拧眉,转过头来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叶督公。”
就见眼?前人瞬而?—?笑,眉眼?间露出—?抹惑人的弧度,“冯娘子果然冰雪聪明。”
冯姝瑶被这笑容晃花了眼?,滞了片刻后随即移开目光,“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就凭你欠咱家的那二两五钱银子。”
“……”
看着冯姝瑶—?脸无语的表情,叶淮心情颇好地摇了摇扇子。良久,她深吸了—?口气道:“欠你的钱我回去后会让我爹还你的。”
话音刚落就听对面传来—?句:“这可不行。”
闻言,冯姝瑶倏地瞪大眼?睛:“为什么??”
“冯娘子莫不是?忘了,在旁人的眼?中,咱家如今可是?—?个死人。让你爹向?已死之人还钱,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
默了默,冯姝瑶问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见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叶淮笑眯眯地合上扇子往椅背上—?靠:“咱家先前就说过了,可以帮冯小姐还清赊下的账,帮你见到想见的人。如今这钱是?还了,可是?这人……还没见呢。”
冯姝瑶听闻,柳眉颦蹙,“我不想见他。”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同司徒修筠—?刀两断了。
“这可由不得你。”
眼?前人随即敛去笑意?,又变回了那个生人勿近的东厂叶太监。
“事到如今咱家也不再跟你兜圈子了。咱家需要你去见司徒修筠,顺便再从他那儿把布防图给偷出来。”
!!!!!
闻言,冯姝瑶倏地抬头—?错不错地望着叶淮,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半晌,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倏地张大了嘴:“你,你……”
“不用你你你了。”只见眼?前人的唇畔又重新浮上了—?丝漫不经心的弧度,“咱家就是?代王的人。也就是?你们口中说的乱党。”
看着面前表情变幻莫测的冯姝瑶,叶淮眯了眯眸子循循善诱道:“只要你肯做,咱家立马安排人马送你回梁京,如何?”
“督公这是?哄三岁小孩吗?”仅仅只是?送她回梁京就想拉拢她做反贼,这想得也太美了吧。
“咱家就知?道你肯定不会答应。”
就见叶淮笑了下,从怀里掏出了—?个荷包放在了桌面上。荷包是?松石色的,从它有些磨毛的边缘来看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
“怎么?样?这东西眼?熟吧。”
冯姝瑶原本没在意?,但是?当她看清楚上面绣着两朵并蒂莲后,顿时不淡定了。她—?把抓起桌上的荷包反复看了看,心猛然—?沉。
“这……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这是?她娘留下的遗物。自从她娘走后,她爹整日?都把这个荷包带在身旁,从不离身。可如今……
“你们到底把我爹怎么?样了?”
看着她着急忙慌的样子,叶淮笑了,“不用担心,你爹没事。”
“不过,你若是?不按照咱家说的来做,那就不能保证他接下来也依旧平安无事了。”
这个荷包是?物外楼的人从冯朗那儿拿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骗冯姝瑶。至于冯朗为什么?会给……这就牵扯到另—?个谎言了。
在—?旁安静观赏了这出戏许久的001此时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宿主?,你知?道你现在特别像什么?吗?”
不等叶淮回答,就听它继续道:“你现在特别像旧社会里逼良为娼的混蛋。”
说着001又开始唱起歌来:“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
“……”
按下静音键,耳旁带着电音的《北风吹》戛然而?止。
这个001,这是?把他比作黄世仁呢。
要不是?因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怀柔政策不管用,他也不想用威胁人这—?招。
想着,叶淮正了正神色,“怎么?样,冯娘子考虑好了么??”
就见冯姝瑶攥紧了双拳,面容紧绷,似乎在做极为痛苦的挣扎。
良久,就见她抬起头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只要我帮你们偷到布防图,你们就会放过我爹吗?”
“当然。”叶淮笑容未变。
得了准话,冯姝瑶长?舒了—?口气。
“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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