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钟意是在给徐还送饭时候得到的消息。
临走?前,她还为?自己煮了汤,回来之后,就窝在卧室中不出门了。
“太太也没有吃午饭吗?”
阿姨点头?:“对?,她回来以后就进了卧室,说自己身体不舒服。”
——这孩子,怎么?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呢?
梅蕴和叹口气。
他端了汤,重?新走?进卧室。
钟意还保持着他离开时候的姿势,一动不动,泥偶一般。
梅蕴和把碗搁在桌子上,轻声叫她:“吃饭了。”
“……不饿。”
“你不相信我吗?”
钟意瞧了瞧他,先是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怎么?能知道,你之前是不是在骗我,”她眼角还有泪痕,“你们那些手段,我都不懂,但我知道——”
她咬咬唇,低声说:“我分辨不出,你之前给我看的东西是真还是假。”
“你说过?,我们不能冷战,要坦诚相待,”梅蕴和抽出湿巾来,擦拭她眼角的泪痕,“你现在不就是在冷暴力?吗?”
钟意红着眼睛看他。
梅蕴和端了碗来,舀起一勺汤,吹了吹,送到她唇边。
钟意没有张嘴,她偏了偏头?,似是下定了决心。
“我们离婚吧。”
她说。
梅蕴和面无表情?,把碗放在了桌子上。
“这种?事情?不能拿来开玩笑,”他说,“我只当你现在在说气话,乖。”
——他这样子,又是把她当做小孩子来哄。
钟意忽然就恼了。
“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对?待小孩子的语气和我讲话?我不是你豢养的宠物!”她提高了声音,左手用力?攥紧了身体下的被褥,“我明白,你是尊贵的梅先生,你无所?不能。只要是你想要的,没有得不到了……”
她喘了一口气,右手指甲狠狠地掐进了肉里?,几乎没办法控制自己,但随着话语出口,她又理清了思绪,:“你毁了我爸爸的心血,又对?我这么?好……你这其?实是驯化吧。”
驯化烈马,先以暴力?,再施加柔情?。
可?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梅蕴和没有反驳,他握住钟意的手腕,把她的手指掰开——钟意指甲软,昨天刚修的整整齐齐,有一根已经断掉了。
钟意说:“你不是真正爱我,你只是希望能驯化我。先借别人的手给我点苦头?吃,再来施恩,好让我对?你感激涕零。”
梅蕴和拿了指甲剪过?来,给她修剪断甲的毛边和刺。
“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你对?我这么?好,你驯化的很成功,”钟意看着他,声音颤抖,“我喜欢上你了,梅蕴和。”
他的手一抖,叹气:“别这样,小意。”
别在捅刀的时候撒糖。
一边拿话语刺的他遍体鳞伤,一边往他口中喂甜美的糖果。
“你不也是这么?做的吗?”钟意喃喃地说,“你图什么?呀。”
“现在不要说这个好不好?”梅蕴和摸了摸她的指甲,确认没有毛刺,松开手,“睡一觉吧,你休息休息,醒来之后我们再好好谈一谈。”
钟意躺在床上,梅蕴和拉开被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睡吧。”
钟意闭上了眼睛。
她思绪混乱。
梅蕴和给予她的爱,如今全部成了枷锁,桎梏着她,阻止她前行。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如果说,梅蕴和是导致爸爸负债的真凶,那绝对?不能原谅;但如果他只是袖手旁观的话……
好像也没有特别好苛责他的地方。
无亲无故,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大道理,钟意都明白,可?当自己真遇上事情?,却很难保持的住理智。
恋爱总是会使人头?脑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她披上外套,穿好鞋,走?到书?房。
梅蕴和果然在那里?。
他在看一本书?,听?见?动静之后,合上书?页,目光温柔而平静。
钟意站在门口,在看到他的那瞬间,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
“蕴和,你给我带来的影响太大了,”钟意认真地和他谈话,“你说你没有授意,只是坐岸观火;好,我相信你。”
梅蕴和站起来。
“你就站在那里?,别过?来了,”钟意微微抬脸,“蕴和,你对?我的喜欢有点病态,你没有发现吗?”
“很正常,我确定。”
钟意摇了摇头?。
“我上学的时候,读过?舒婷的《致橡树》。迄今为?止,那都是我认为?最美好的爱情?诗,”钟意说,“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她念着这一句诗,笑了:“我理解中的爱,是互相尊重?的,互相平等的。而不是现在这样,你始终占据着主导地位。蕴和,我不想再做凌霄花了。”
梅蕴和想要去抓住她:“小意——”
钟意后退一步:“蕴和,可?能是我太贪心了。我知道你很好,你转让股份给我,扶持我父亲的公司……你在物质上想要给我平等,可?我更想要的,是心理上的平等。”
平等不了的。
梅蕴和深知,从一开始,他就是注定要输的那一个。在这场婚姻中,越陷越深的岂止她一人。
他有多么?爱她,就有多么?恐惧失去她。
如今,那层窗户纸被戳开,他终于要接受审判了。
“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钟意捏着自己的衣角,微笑着看向?梅蕴和,“给我些时间,让我想清楚,好吗?”
“不行。”
梅蕴和反驳,他的目光扫过?钟意的脸,她通红的眼睛。
“……我最多可?以接受分房睡。”
内心有一小块地方崩塌了,梅蕴和看着钟意点头?,觉着自己再一次输了。
一败涂地。
作者有话要说:“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引用自舒婷《致橡树》。
私以为是最美好的感情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