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忽然舍了她那点装得不太?像的抽泣,破罐破摔,冷哼了声:“谁怕谁?”
他却在这一刻,贴在她耳边,柔声说:“放心,今日之后,除了父母,再不必向谁屈膝。”
得,宋宜寸寸溃败,心理防线终于在这一刻被全线击破,默默张开双臂迎接他的到来。
吻与抱他们已重?复了太?多?次,情绪也已足够,她抚上他的背,他也不再酝酿,直入主题。宋宜被这一击惹得嘤咛了声,整整两年?零四个月啊,她终于触及到了他,用自己?包裹住了他。她将所有的羞赧一一收敛,全身?心地投入进来,将她所能给予的所有世俗温热一并虔诚奉上。
身?下的动静和床幔的晃晃悠悠,无一不是他们相爱的证据。
等?他躺倒在她身?上时,她终于得了闲,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一旁,西?斜的日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她在这昏黄但温暖的光晕里,想起六年?前,朱雀大道上进士及第春风得意的他;想起两年?零四个月前,陪都初见的小寒夜,他在沁园里躬身?为她拾起的黄铜手炉,其上一朵梅花孤苦伶仃,以及后来那张被她珍藏了许久最后却葬身?青水河的药方。
再后来啊,北衙诏狱里,他端跪在她身?前为她上药,听她要见刘昶而气急败坏,神武门下死谏,宣室殿前执伞。再之后,含元殿里在她唇上留下第一道伤,为她寻来朱雀大道上最后一支海棠春,带她去山寺折桃花,为她移植满园新树,随手仿制她所绘过的梅花,以及梧桐树下在她锁骨上添下的痛在心上的伤。
最后的最后,梧桐树下的久站,为她的伤而在自己?身?上试过的针尝过的百草,新婚夜特地为她酿的甘甜的合卺酒,亲手修缮的玉佛……
明明杂乱无章,她却发觉,她好像能将每一个场景都记得清清楚楚。
林林总总,历历在目。
她想,她真的好爱他啊。
可他,也许比她爱他,要更爱她一些吧。
她终于敢做她方才动过念头但怕打扰他而放弃的事,她抚上他的脸颊,以指为笔,重?复了一遍曾经无数次用目光做过的动作,将他的眉眼绘了一遍。
她手指点上他的额头,轻声笑:“这是能当大官的面相。”
还是不要当大官好了,她迅速往下,描摹了一道眉毛,见他顺从地闭上了眼,又轻轻抚过他眼周,有些痴地笑了:“沈度,你眼睛好亮诶,你是不是偷了宋珩给我摘的星星?”
沈度狐疑地睁开眼环视了四周一遍,虽没发现酒杯,也没闻到酒味,但还是怀疑她今日是不是背着他喝酒了,怎莫名其妙地就醉了,宋珩不可能给她摘过星星不说,他方才闭着眼呐。
宋宜轻轻呵斥了声:“你闭眼。”
他乖乖闭上眼,她手指往下滑,在他鼻翼处停留了许久。有点痒,他忍不住想动,她开口阻了他动作:“沈度,你怎么连鼻子都生得这般好看?”
沈度放弃抵抗,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宋宜目光落到他唇上,是薄唇,娘亲那时总说起这是没福气的面相,她后来才知?,说的原来是他母亲。
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没福气呢?
她吃吃笑了声,凑上去闻了闻:“沈度,你是什么味道的啊?我想尝尝诶。”
她被他压在身?下,想往上蹭蹭,但动不了,沈度忍不住笑了声:“我能睁眼了么?”
欢爱之后,他的声音格外的低沉而沙哑,像是拿羽毛在她心上忽轻忽重?地刮了几下,她只觉得连心都在微微发着颤,但还是故意冷冰冰地道:“不行。”
他忍着心里那股痒,心道都这么说了还不让我动,什么毛病?
她手指最后滑到他喉结上,不动了。
沈度喉结滚过两转,脑子里就一个念头,他不想忍了。
他猝然睁开眼,撞上她的视线,她有些心虚,手陡然一缩,如受惊的小鹿一般,使劲往边上挪了挪。
沈度把人捞回来,手指贴上她的唇,让她噤声。他忽然发现,未点口脂的微微干涩的唇瓣比平常更具触感?,他颇为新奇地拿指腹摩挲了下,才拿开手,轻声道:“想尝尝?满足你便是。”
他如今越来越温柔,再不舍得让她受半点伤,这个吻更是缠绵而温和,久到宋宜以为,他们几乎是要在此相拥一整夜了。
可他终于放开了她,将手臂枕在她头下,侧躺着看着她,不出声,眼神也并不露骨,可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直到星移斗转,夜幕降临。
宋宜没看他,就这么平躺着,眼神四下游离,最后轻轻唤了声:“沈度。”
他“嗯”了声。
这其实是个无聊至极的游戏,但她总是乐此不疲,一声一声地重?复唤他。
回应她的始终是那句话,并没有半分不耐烦,反倒是极致的温柔:“我在啊。”
等?她玩够了,他凑上来看她,宋宜羞愤地翻了个身?,避开他的视线。
他伸出另一只手来,从背后揽住她。
她肌肤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水雾,她素来体寒,他虽尽力替她调养着,但这病治起来慢,他几乎从未从她身?上感?受到过这样的温度。
他好似终于踩上了实地,他眼前其实并不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海棠花神,而是他触手可及的温热。
他将她拥在怀里,两具身?躯紧紧依偎。
他脑子里忽然涌出一个荒唐的想法?,所谓灵魂惺惺相惜,哪比得上坦诚相对来得快活?
他被自己?这想法?惊到,没来由地笑了笑,嗓音轻轻落入宋宜耳中?,温热的气息轻轻打在她脖颈上,她觉得有些痒,身?子不自觉地往往外挪了挪,沈度将她捞回来,紧紧箍在怀里,轻声唤:“婉婉。”
除了刚得知?时新鲜上几天,他后来再没这般唤过她,她一愣,听他又唤了一声:“婉婉。”
这是最亲密的人之间才能唤上一声的闺名啊。
她忽然有点想哭,从前宋珩就总嫌她这点烦,总是会?为一丁点小事就委屈或感?动。
可这明明不是小事啊,她轻轻抽泣了声,应了他一声“嗯”。
窗外日头彻底西?沉,夜幕掩盖下,这间小院落与寻常人家并无二致,辛苦一日的郎君回到家,与心爱的妻子相拥缠绵。
哪管曾经历过的雨雪风霜呢?
过往各有不同,可相爱大抵一般无二,不过是发乎情而忠于心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